“父皇答应儿臣,莫要忘记,拉勾勾,才算作数。”楚元梨举起未受伤的右臂,翘起尾指。

    皇帝明显怔愣了下,回神后无奈一笑,没有嫌弃此举过于幼稚,迁就着勾了勾指。

    直到走出翠微宫,身边的内侍捂着嘴,皇帝忍了忍,看不过眼,瞅过去。

    作为天子身边近身伺候十数年的老人,皇帝一个眼神,李德忠能洞悉七八分:“奴才还没见过圣上这样对南阳公主,圣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疼兖国公主。”

    这话,变相为皇帝消减自身的愧疚,皇帝听着悦耳极了:“你这刁奴,竟敢揣测圣意。”

    李德忠连忙轻轻掌嘴两下:“奴才嘴笨,不会说话,圣上恕罪。”

    缀霞殿。

    目送御驾离开,琥珀准备一肚子话宽慰主子,一抬眼,扫见主子捻起颗蜜饯青梅往嘴里送,眼睛还是湿漉漉的,面上一点也瞧不出难过,方才那场父女情深的画面,仿佛不曾有过。

    楚元梨见这丫头呆呆的,自顾自又送了颗青梅到嘴巴,埋怨:“药汁苦死了,本公主嘴巴又苦又涩,今儿的青梅不错。”

    不知是不是琥珀的错觉,自从主子那日挣扎着从噩梦里醒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琥珀试探地询问:“主,主子,您没事吧!”

    楚元梨朝她招手:“你这丫头脑袋里整日想着什么,以后跟着本公主有好吃的,好穿的,日子有盼头,别这样拉着一副丧气脸。”

    “公主。”琥珀依言走上前,盯着自家主子发红的眼圈,不由暗想,或许主子并非全然是做戏,也有几分委屈和期冀吧!

    主仆二人说着话,没一会儿,有宫人通传雪竹月影侯在外面。

    雪竹月影是奉太后之命,送来各种补气养身的上等药材,代太后看望,悉心问询嘱咐几句,于是告退。

    走出翠微宫,月影轻哼:“想不到兖国公主运气真好,连太后也对她多有青睐。”

    雪竹若有所思:“听说,当时杨院判还在迟疑,兖国公主自个儿动手,一个肯对自己下狠手之人,又岂是懦弱无能之辈。月影,海水不可斗量,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以后对翠微宫的那位尊敬些。”

    月影想反驳,可雪竹姐姐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人,她只得不情不愿点头。

    养伤近半月,楚元梨左臂上的伤口结痂长新肉,时常奇痒难忍,又不敢伸手去抓,好在琥珀想了法子,已软纱划过结痂处,稍有减轻。

    这一日,楚元梨终于坐不住,求来皇帝的首肯,出宫探望舅舅怀恩侯。

    养伤期间,舅母梅氏携表妹时常入宫探亲,但翠微宫新进一批宫人,人多眼杂,楚元梨回大都,还不曾有时间去怀恩侯府,思及前世,入宫不久,去往梁国和亲,一去五年,想再见一眼家人已成天大的奢望。

    马车轱辘轱辘停在宫门口,琥珀从窄袖里掏出令牌,车室内的楚元梨正端坐,听外面传来说话声,隐约有“燕国皇子”的字眼零碎飘入耳朵。

    她心口骤跳,轻掀帘子,目光追寻地朝说话声望过去,瞧见一位身披白色鹤氅的男子,侧着脸,线条近乎完美,生得金相玉质,长身玉立,如花树堆雪,高悬朗月,面容精致而俊美,却不显女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