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笑道:“今天很怪,这三个学生,居然早候在这酒店中,这是巧合,还是预先蹲点,还得问个明白?这事交给我罢。”

    “嗨依!”秀子妩媚一笑,撤步收枪,交到左手,然后从高桥手中接过匕首,挽了个刀花。

    此时,离她两步外的房门口,地上那个农夫打扮的军情人员尚未断气,忽地大声呻吟起来。

    日本女人眉头一皱,忽尔微微一笑,拎着匕首,返身走过去,将房门口地面散落的三支手枪收起别在腰间,然后坐在伤者身上,手里匕首探到伤口处,慢慢深入,剜着掏着。目光却盯着旁边的郑爽,笑道:“感觉如何?”

    伤者挣扎着仰起头,大声惨叫。

    店堂一角,七八个酒客们挤成一堆,瑟瑟发抖。其中有穿长衫的乡绅,有穿短褂的村夫,但一个个都低眉顺眼,神情麻木而惊惶,对眼前情形全都视而不见。有两人慢慢挪动,挪到门口意欲逃跑,却被日本女人发现了,她自伤者身上立起,脚板重重踏在地面上,冷冷哼了一声:“李老爷,刘秀才,事情还没完呢,你们可还不能走!”

    被点名的两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连忙蹲了回去,唯唯诺诺,结结巴巴:“不走,不走。老、老板娘,大家是老、老乡邻了,都是相互体谅的。不忙走,不忙走!”

    此时,日本女人从伤者衣兜里摸出一盒香烟,忽尔柳眉轻扬,笑道:“那劳烦两位帮下手,刘秀才,你帮奴家在这位爷身上找找洋火,帮奴家把烟点上。李老爷,你去把店门闩上。奴家晓得的,在这附近,就数李老爷和刘秀才两位最体恤人喽!”

    女人声音温驯悦耳,目光柔媚,两位乡绅面面相觑了片刻,竟然一前一后地站起来,牵线木偶般机械地挪动脚步,一个来到近前,蹲在伤者身前,胡乱翻找着。

    一个抱起墙角的几叶门板,一步步来到门口,抖抖索索地搭着手,将一块门板对准卡槽,推了进去。

    毕竟平时养尊处优,没有做过这等勾当,待装第二块时,门板居然脱手,啪的一声掉落门外。

    那李老爷吓得魂飞天外,呆若木鸡。

    啪!

    女人转身又对络腮胡子补了一枪,然后屈膝蹲在郑爽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忽地拽住他耳朵,将他的脑袋转过来,然后,轻轻扇着他的面庞,柔声说:“快起来,郑组长。不要装了!秀子的小手枪还要不了您的命!”

    高桥左手握着花口撸子,右手握着从地上拾起的镜面匣子,双枪分别制住了两个方向,此时听到女人的声音,他并不回头,面露微笑,提高声音,说道:“交手多年,初次见面......郑君不打算好好聊聊么?”

    “小日本,老子跟你聊你娘的蛋!”郑爽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只听他骂道:“老子今天既然落到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日本女人用枪管在郑爽身上探了探,抵进伤口上用力转动,听着郑爽喉咙里压抑的咔咔声响,她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有如银铃:“郑组长,你们支那人就是喜欢充硬汉。其实,大家都是朋友,何苦呢。郑组长,你是怎样发现高桥桑的?可以谈谈吗?”

    伤处正在背心,弹头怕已已经深入肺叶,随着枪管一下一下转动,行将凝固的伤口又汩汩渗出血来,日本女人温柔地笑着,脸上满是怜惜的神情,“说出来就好了,郑组长,反正迟早要说的。又何必硬撑呢?”

    昏厥边缘的郑爽吃痛不过,声嘶力歇地挣扎起来:“离、离老子远点,你个丑八怪母夜叉......”

    秀子正要加快转动枪管,只听身后哈哈哈的一阵怪笑,噗嗤声响,高桥啊的一声惨叫。

    秀子回头看时,见高桥啊呀叫唤着,双手在后腰上乱摸。

    只见两根细长的东西钉在他后腰上,定睛一看,原来却是两根筷子。

    高桥艰难地转过头,只见一个头戴毡帽、紫膛脸色的男人,正醉眼迷离地盯着自己后腰,摇头晃脑地咧开了嘴,这家伙的牙齿雪白雪白,好像寒冬的四国森林里的雪,耀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