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风雨稍歇。万安县接到码头管事报案,说码头上发现了臭名昭著的人贩子红姑,她正贩了满满一船的童男童女,准备到下江去卖。

    县长调动警署人马,迅速出动包围了码头,解救了三四十个童男童女。

    就见码头上摊着一个薄有姿色的女人,软趴趴地耷拉在地上,扶都扶不起来,浑身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县长瞧出蹊跷,向管事的询问,管事禀报说,这红姑瞎了狗眼,竟拐了上江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娃子,被人家连夜寻了来,痛殴一顿,扔在这码头上,不料夜间风大,推着船儿,直撞过来,硬生生将她齐腰撞得稀烂,却没要去她性命。这或许也是老天有眼,要留她一条残命苟活,警醒世人。

    船上又绑着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儿,解下来一看,已是气若游丝,再难救治。

    舱内捆着一男一女,男的青白脸膛,一个女的肥胖油腻,解开来一看,两人都被废了一手一脚。

    管事的说,这两个是红姑留在赣州城里的手下,只因被那大户人家找上,不得已带着一路寻来,念他出了点力,那大户人家才留他俩的性命,只断了他俩的手脚,以示薄惩。

    末了,管事的又奉上两本账本,县长打开一看,其中一本登记着被拐儿童的籍贯父母之类的信息,另一本则写着几个人贩子的供词和画押,里面各个人贩子的籍贯何处、家资多少、住宅模样,也都罗列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县长说道,这人贩子伤天害理,固然可恶,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大户人家既然循踪寻来,找到了自家闺女,就该禀告官府锁拿,不该这般动用私刑……又向管事的询问这大户人家一行人救了人后,往哪里去了。管事回答说,这大户人家一行人,早已冒着雨,沿江连夜走了。

    警长带属员去追,雨后的江岸上,踪迹全无,又哪里追得着,只好怏怏而回。

    县长当机立断,决定将此事揭过。领头成立了一个委员会,专理这些被拐儿童的遣返事宜。

    半个月后,《江右日报》以头版头条的位置,浓墨重彩地刊登这次破获人贩子红姑的详细经过,并刊登了赣州行署和万安县治正在将那些被拐的儿童,一一遣还回乡。

    这桩大案,最后惊动了国府高层,甚至传到常委员长那里去了。常委员长提示说,说此次赣南能破获这样的大案,皆因赣南勘乱后,社会清明,官吏敬职执法所致,一定要做好这些被拐儿童的遣送事宜,争取让每一个孩子,都回到自己的家中,跟父母团聚。

    有了国府表态,新闻界闻风而动。

    在随后的两个月里,各大报纸连篇累牍地对此事进行追踪报道,最后,三四十来个孩子,全都顺利回到了父母身边。

    当日清早,谢宇钲一行人,牵着马骡,沿西岸逆水而上,两天后,马队到了赣镇,便离开岸边,望西北方向行去。

    一路上穿村过寨,行了七八十里路,眼见走到一处圩镇,看看天色,日头已坠到了山后,仅剩几抹霞光涂在天际,便有意在这圩镇上投宿,明儿赶早再走。

    谁想,马队刚刚进到镇口,就见镇子里开到一支军队,正闹得满街鸡飞狗跳、狼奔豕突。

    谢宇钲率队退了出来,到附近村子一打听,才知道这地方已是龙泉县界边上,前几日国府派了个特派员来到龙泉县,联合了两省六县的靖卫团,进剿山里的红字头和这一带的山匪,将他们的打溃不成军,四散奔逃。现在这支队伍,就是来这边境上追逃堵漏的。

    马队众人听了,心下大惊,心想:两省六县的靖卫团同时进剿,这山里哪股势力也抵挡不住,不由得更加担心起山寨的安危来。

    村人告诉谢宇钲,要想进山,还有另一条路,只消稍稍绕过圩镇外头的石桥,便也就是了。

    谢宇钲忙率着马队,绕到那座石桥,谁想这稍一耽搁,也已经迟了,那支军队已在一座必经的石桥上设下了卡子,盘查往来的马骡行人。

    那桥坐落在一条十来丈宽的河沟之上,哨卡却莫名其妙地被设在了桥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