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耀正在伦敦用一篇关于雾霾的论文和休-比佛爵士会见的同时。

    远在香港的雷英东也因为那瓶价值一万块的汽水,见到了被称为盛伯的香港船王徐平盛。

    徐家在香港虽然没有入选所谓四大华人世家,三大商会会首之类的排名,但是不代表徐家家底薄弱,而是徐家向来习惯低调发财,从不张扬。

    徐家的航运公司内有着二三十艘客货轮,从南洋到朝鲜,甚至包括大陆沿岸,都不缺乏徐家的海船的身影。

    当然,最为重要的,却还是徐家多年来不断累积创造的人脉,可以说,在香港这座小城市,徐家在英国人与中国人之间左右逢源。

    徐平盛的船,可以做任何国家的生意,唯独不做日本人生意。

    而且提起徐平盛,香港商人全都要竖起大拇指赞一声,这位盛伯在香港沦陷,香港海域落入日本手中后,毅然决然凿沉了两艘停靠在香港码头的货轮,避免自己的两艘船被日本人征用,用作侵略自己的祖国。

    在香港的财产被冻结,物资被扣押,徐平盛拒绝投靠日本人,转道澳门返回大陆老家,徐家几乎一无所有,家人痛哭失声,从祖上到徐平盛三代家业,一个世纪的奋斗,化为乌有,让徐家当时所有人几乎绝望,表示对不起祖宗。

    唯有这位盛伯,跪在徐家祖宗牌位前,坦然开口,表示没有丢徐家祖宗的脸,没有给日本人做狗,始终挺直了腰杆做中国人。

    抗日战争结束,徐平盛第一时间返回香港,打捞起自己当年凿沉的两艘货轮,修复之后重新投入航运业,算是战后香港第一批杀入航运业的商人,数年之后,从两艘船发展成客货轮二三十艘,荣升为香港船王。

    当初上海人大批涌入香港,上海航运业大亨也都在香港码头准备重操旧业时,香港本地华人航运商人,不是没想过让徐平盛带领他们,给外来的上海人一个下马威,但是徐平盛没有同意,而是表示天下生意天下人做得,大家都是中国人。

    这次如果不是雷英东被炸沉了船,让徐平盛对上海这班航运大亨的行事有所不满,以雷英东这种靠渔船走私起家的小商贩,想要见到船王徐平盛哪有那么简单?不要说一万块一瓶汽水,十万块都未必有人理他。

    徐平盛赏脸见雷英东的地点,选在了马会,而且避免雷英东尴尬,还特意由褚孝信与雷英东一起赶来马场。

    如今的徐平盛已经年迈,生意上的事情,基本都交给了长子徐恩伯打理,平日里,徐平盛没有其他奢侈爱好,唯独喜欢看赛马,徐家在马会有六七匹赛马。

    今日马会并没有比赛,只不过徐平盛又有两匹爱马常胜山,必胜山运抵香港,正让练马师和骑师检查爱马,准备参赛。

    “徐先生,香港马会我看你早晚是主席,盛伯和你的赛马加在一起,十几匹啦。”褚孝信见到徐平盛的长子徐恩伯,开口打了声招呼。

    他身后的雷英东,虽然表情平静,但是动作却多少有些拘谨。

    他劈风斩浪一年赚来的钱,可能不如面前徐恩伯徐家一个月赚来的多,或者万一徐平盛觉得是他雷英东搞事,开口一句话,他雷英东在香港不用说再采购物资,恐怕连条毛都买不到,连手下那些船的油箱都加不满。

    “阿信,怎么样,你今年应该考虑入马会,搞两匹赛马来玩玩嘛,一心忙事业当心累坏身体。”四十六岁的徐恩伯脸上带着笑意,也没有冷落雷英东,与褚孝信说完之后,就看向褚孝信身旁的雷英东:

    “你就是雷官泰?阿泰?我父亲年纪大了,可是仍旧钟意同后生仔开玩笑,汽水那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不拍其实他也准备同你聊两句。”

    “徐先生,我仲要多谢盛伯百忙之中肯见我一次,我这次……”雷英东苦笑开口。

    徐恩伯伸手拍拍雷英东的手臂:“得啦,你的事我都已经知道,进去见我父亲好了,上海人这次真的是有些过分。”

    雷英东与褚孝信两个人跟在徐恩伯身后,走进了马会的一处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