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孤树独存。

    赋仟翊减慢了步子缓缓踱上去,深深呼吸着远离人群的清新空气。

    月之暗面,却并未见到海鹰的身影。他如此了解宫廷的事,相必也不是什么远离纠纷的人吧?

    她靠着那日他靠的树干席地坐下,缓缓闭上眼睛。

    风很暖也很轻柔,拂在脸上很舒服。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梳理着自己的思绪。大皇子,宣王,近卫军。即便她知道,她这辈子也不可能脱离这些人、这些事,还是不能接受所谓“父母之命”的婚姻。

    她自小长自军营,习文习武,不同于那些深闺中的弱女子。她本该拥有更多自主权,本该能如同那些男人们一样于战场上书写壮丽的诗篇,述说自己的人生。然而自从回到京城,她仍旧逃脱不了被摆布的命运。

    “既然知道他不是真心,何必这么生气?”

    海鹰声音淡淡的,随着夜间的风飘来,显得并不尖锐。

    赋仟翊睁开眼睛,盯着那双毫无装饰的黑山羊皮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海鹰见她沉默,淡然一笑,转身坐到她身边,将用手帕包裹着的一个苹果递给她。

    在上流社会中,女眷平日吃水果必须由婢女切成小块盛到果盘中用叉子叉着吃,赋仟翊回到京城之后,也是这么学的。只不过她常年混迹军营,并不喜欢那般做作的吃法。

    她接过苹果轻轻地咬下去。苹果甜而多汁,入喉有一种甜甜的幸福——冬日里她最爱的水果,此时吃着却有些不是滋味。

    赋仟翊知道,他只是个路人,他不可能了解她内心所想,也不可能知道她的苦衷。他亦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说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海鹰倒也不看赋仟翊,只直直地盯着前方地平线上的月亮。

    想来距离上次见他也有半个月,月亮都移到了天穹另一边。赋仟翊其实并不想说话,只想这样静静地坐着。

    海鹰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茶香,好似高岭土上生长的青翠松柏,清香而绵长。让人感到致远的平静。

    她慢慢吃着苹果,清甜的果汁在喉间流动着,她终于找到了以往对世事的淡薄之感。

    “你怎知道我是生气?”她终于问道。

    他微微一笑,和她对视了一眼,又很快将目光瞥开:“大皇子道貌岸然,除了名位也没什么了不起,你未必看得上。你只不过是不喜欢被人算计。”

    刚刚他话说到赋仟翊的心里,赋仟翊刚将目光落到海鹰身上,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皱起眉来:“你监视我?”

    “凑巧而已。”海鹰答得很快,言语之间并没有什么不自然:“那荷花开得太突然,我急着上前去看看新鲜。”

    “紫色的荷花,真有心。”赋仟翊嘲讽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