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许久,沈祈将酒坛放到地上,将牟宁最近的境况说与林然,去与不去,交予林然自己定夺。若恒王对师妹是真心的喜欢,想必也会允许师妹与师弟说清楚。

    “师兄这是在为难我,我与他六年前就断了。”林然淡然道。

    “师妹也不想看他这般颓然下去吧,将军府就他一人了。”沈祁双目有些通红。

    林然想起那日香江楼,牟宁说得那句话,他说,他以为她会等她。所以,才由着她身处厄运之地,而袖手旁观吗?她与他之间又有什么好说的。但望着大师兄希冀的眼神,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也罢,横竖她与他也要有一个了结。

    想到此,林然点了点头,道:“好,师兄的话,我应下了。”沈祈见林然答应了,沉重的心顿时放了下来,笑道:“我就知道,师妹不是那般狠心的人。”说罢,还打了个酒嗝,面上很是难以为情。

    “夜深了,师兄还是早些歇息的好。”林然关怀道。

    “师妹也是。”沈祈得了林然的话,酒已醒了,想着明日便将此事说与师弟。之后再约时间,将事彻底了了,省的整日见师弟那萎靡不振的模样,恨不得抽他两巴掌。于是,与林然做别后,抱着酒坛,悠悠然走了。

    至于恒王心里堵不堵的慌,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师弟要比恒王殿下来的亲近。

    林然望着沈祈离去的背影,沉默了下去。

    她与牟宁自小圣旨定亲,又拜于同一师门之下,当是这世上除了爹娘之外最亲近的人了,然世事无常,她以为他早就死去,长埋幽河之岸。却不想,六年后,在她心如止水,嫁与恒王为妻后,他却回来了。

    命运为何如此诡异?

    要她如何抉择?去与殿下说,说她不爱他,说她的夫君回来了,求他成全,与她和离。想到此处,林然的心便钝钝的疼,一下一下的。少年信誓旦旦,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那般美好的愿望,她怎么忍心打破。她与牟宁,只能是有缘无份。而她答应师兄与牟宁了结,是因她想知道,这六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凉亭不远的树丛,李毓静静地立着,林然与沈祈的对话,一字不漏,皆入耳中。那沈祈内力高强,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那些话,怕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林然与牟宁青梅竹马,拥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而他,是个卑鄙的人。以皇权压人,才得已娶到阿然。沈祈是想告诉他,若没有他突然横插一脚,阿然与牟三郎早就和好如初,比翼双飞。而上辈子也确实是这样的,牟三郎回京不久,便去了大昭寺,亲自接阿然回了府。

    但若真的珍之爱之,又怎能将心爱之人,送与他人玩弄。当他知道,他心心念想的女子,被当作玩物一般,送与敌将帐内时,有多么心痛吗?

    痛不欲生。

    他卑鄙又怎样?他横刀夺爱又如何?一切的罪孽都由他来背负,这辈子,阿然只要能快快乐乐的,便是极好的了。

    如今,先解决了赵康,保下滇王。之后,再好好与那牟三郎计较。

    翌日一早,恒王便入了宫,向皇后殿下禀明来意,接六姐到王府小住。

    皇后自是欢喜他们姐弟感情真挚,笑着应了,又留了恒王朝食,桌上自没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皇后很是慈和,问恒王最近身体怎样?与王妃的感情可好?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子嗣方面。

    皇后近日也是被六公主的亲家母搞得头痛不已,要她劝六娘赶紧要孩子,而六娘呢,虽然二十好几了,却依旧孩子性子,不愿生。得亏她生在皇家,又是得宠的嫡亲公主,不然以她那唯我独尊的性子,早被婆母磋磨死了。

    若她不欢喜王季,和离便是,省得总是吵吵闹闹;若欢喜,又如何不愿生孩子,皇后一个头两个大。她不愿逼迫女儿,但总得给人个交待,做做样子也是极好的。

    这不恰好恒王来了,且他与王妃也是新婚,恒王府又只他一脉,开枝散叶最是要紧了。便笑着说:“听说那远山道观的签文很是灵验,九郎可要与王妃一同去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