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旧衣进到普源的院子里时,她正在泡茶,普源修道之前是个喜好浮夸奢靡的人,这点从她当初的玄玉将军府那些雕梁画栋和满园的白玉牡丹便可看出一二,但清修之後她却一反常态,穿着打扮朴素清雅起来,种了满园碧竹,素衣简居,全然与以往判若两人。

    她原本喜Ai浓烈的香气,现如今却也转变了口味,用起了以往从不怎麽用的避尘香。

    这香气味雅淡,但多为通都上流宦族所好,但沈旧衣着实不大喜欢这气味,只因让她每次闻到这清雅的水香都觉得像是入了方外一般,全身都有些不自在。

    太过玄迷,倒不如g栏酒肆里那些姑娘的脂粉香让她喜欢。

    普源见她进来,便先给她斟了杯茶:「近日还有犯病吗?」

    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十足的虞家风格。

    沈旧衣施施然进屋坐下,眼皮子抬也不抬:「已经很多年没有过动静了,你不必过虑。」

    就是最近总梦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那你怎麽一副脸sE苍白没睡好的模样?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昨夜一个人睡不着,就小酌了些,不过酒喝多了而已,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

    沈旧衣一边嘟囔,一边走过去将腕子递到普源面前。

    普源却不说话,只是握着她的腕子,又盯了沈旧衣的脸和眼睛半晌才松手:「少饮酒,少和白无瑕同常忧两人出去瞎胡闹。」

    沈旧衣不以为然。

    她幼年经历过大波折,便患上了一些不可对外人道的毛病,只有几个亲近些的人才知道,普源便是其中之一。

    「少饮酒,你自己以往喝醉了做的一些事,你自己记不得,还以为旁人就不知道了吗?」

    普源对她的态度有些不满,直接点出来:「圣人本来就因为你的事头疼,那些看你不过的,天天上本子说你屍位素餐,你这夜梧君虽说是虚衔,但你好歹占着一个外门行参的职位,虽说总是迟到早退,但规矩些,莫要给圣人添堵添乱了。」

    「你都辞官这麽些年了,居然也还知道?」

    沈旧衣呷了一口茶水轻笑道:「信看过了?是伯父还是暗辅说了这件事?要你来做说客?哦,我猜猜,是伯父?管止箐可没这个心思说我,伯父和我父亲曾是同袍,只怕又是我那好舅舅在他耳边说了什麽,他倒不好当面管教我,只好叫你来说了。」

    普源冷着脸不吭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个月,不,明日,明日我就老老实实点卯,绝不再叫人给参我的机会。」沈旧衣瞧见她这副模样倒也不怕,只是仰头将茶水饮尽,捏着杯子继续道:「只是你若想让我同我那舅舅教出来的两个木头人一般‘端方雅正’,我倒是不愿的。」

    普源觑她一眼道:「你说到底还是不愿意去柳行督手下好好做事。」

    「行参,一个小小的外门文散官,我那舅舅求圣人把我放在这个位置到底是什麽意思?不就是想管教着我吗?只可惜,我一年到头同他见不了几回面,便是想管教也只怕有心无力吧?」

    普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