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忽然停顿,茹芸道“大哥,过了这桃花林,便是关押二当家的所在,我们快走吧。”

    萧爻心想“既是关押之所,为何有箫鼓唱乐之声。”两人伏低身子,在桃花林里走着。不一会儿,来到一块土墙之前。萧爻伸头高过土墙,往里张去,见是一座庭院。正对面是一间石屋,石屋前种有两株大柏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石屋两侧是两间高大的木屋。

    在两株大柏树前,有两个大石墩,两名黑衣老者各占一个,盘膝而坐。左首一人头发白,颧骨较高,形貌颇为清瘦,腰间挂着一柄三尺长剑。右首一人头发花白,依稀认来,便是徐如松。

    在两名老者前方的空地上,另有三名中年白衣男子,两名青衣女子,两名女子居左而立,一人手里拿箫,一人拿着一副金黄色的铜锣。萧爻自后望去,见那两名女子均身材苗条,想来姿色不错。

    三名白衣男子中,居左一人手里拿的是一对饶钹,中间一人手里拿着一本浅黄色诗集,右面一人前方放着一只大鼓,他手拿着两只棒槌,想来适才唱歌奏乐的便是这五人了。

    茹芸轻声说道“哥,邵二当家便是关在那石屋之中。”

    萧爻略微点了点头,又向里张望着。心想“那石屋只有一个小窗口通风,四壁是封死的,不知如何才能打开?”暗暗筹措,却不敢贸然出手。

    只听得徐如松说道“二当家,这位许金发乃是吴中俊杰,本是一位饱学之士,满腹文章,却无意科考,转学音律。适才所奏《桃花庵歌》,你可满意吗?”

    那拿着诗集的中年男子抱拳示意,想来他就是许金发了。许金发满脸感激之色,向徐如松点了点头,原来许金发并非无意科考,却是屡考屡败,十多次科考不中后,才改学音律谋生。徐如松不说他科考失利,而说他无意科考,‘科考不利’和‘无意科考’虽然只相差了两个字,但意义却天差地远。科考失利意为考试失败,拼命谋求而不得,求而不得为人生一大苦。但若说成无意科考,则是无意谋求,是看破之后淡然退回,与求而不得一在天上,一在地狱,这话又大大地顾了许金发的脸面。

    却听石屋里一个沉重的声音说道“帮主的人马只怕已到扬子江边了吧?”萧爻听到这声音,便知是邵环山的。心道“他都被关住了,还惦记帮中大事。此人对漕帮忠心耿耿,反而落得如此境地。”

    徐如松道“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二当家,你放心在此享你的清福,帮中大事就别操心啦。”

    邵环山哼了一声。又听他说道“游龙帮称霸扬子江边已有数十年。其势力之大,人才之众,与我漕帮不分伯仲。更兼副帮主姜百钩老奸巨猾,实非易与之辈。纵然我帮倾巢而出,与他们决一雌雄,也讨不到半点便宜。现下我帮中人心不稳,帮主所带去的帮众不到帮总人数的八成。我们劳师袭远,对方却以逸待劳。这一战,我帮败多胜少,帮主并不糊涂,明知非败不可,他为何执意要去?”

    只听他又说道“我与帮主闹翻了,我的话他当然不会听从。可你们为何不劝劝帮主?竟袖手旁观,眼看着我帮兄弟前去送命而不管。却好整以暇,还有心思请人唱歌,你们当真不要脸。”

    萧爻心道“邵环山果然与司空贤闹翻了。司空贤率众征缴游龙帮,那是诗嫣要挟的原故,难道邵环山竟还不知道?”

    徐如松与左首那老者对望了一眼,脸上均有不悦之色。左首那老者说道“二当家这可错怪我们了,当初是二当家请我们来漕帮的。这几年来,我们与帮中兄弟出生入死,为壮大漕帮立下了不少功劳,却也得到了应有的酬劳。但若不是二当家当初重金相请,我们镇江五怪便一生潦倒。吃水不忘挖井人,对二当家的知遇之恩,我顾伽楠是忘不了的。”

    萧爻心道“原来邵环山以重金相请,镇江五怪才来漕帮的。哦呀!怪不得我一直纳闷,镇江五怪个个年事已高,却仍为漕帮拼命,这可不值。原来五人都好钱,邵环山投其所好,以重金为诱,才将五人招来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这话果然有些道理。”

    却听邵环山道“我对你们能有什么恩惠?哼哼!纵然有,你们将我关起来,对我的报答已很足够啦。”

    顾伽楠道“邵二当家,那天你率众反叛,被帮主抓到。当时帮主便要将你砍了,你那时脑袋不保。若非我兄弟五人拼命求情,请帮主大仁大义,法外开恩,你的脑袋焉能留到今天?”

    顾伽楠缓了口气。又道“我与徐兄弟争取在此守卫,那是为你的安危着想。”

    邵环山哈哈大笑,直比捡到黄金美玉还更开心。大笑声中,只听他说道“你们将我关押在此暗无天日的地方,是为我着想,那我倒要对你们感恩戴德了?”

    徐如松接道“二当家,你自己想想。近些年来,你为壮大漕帮北上南下,消除了不少竞争对手。大江南北,黑道白道上都有你的仇家。你今囚禁此地,纵然帮主肯放过你,只要将消息传到你仇家的耳朵里,他们能放过你吗?”

    顾伽楠接道“我与徐兄弟主动请缨,甘心做你的守卫,就是为了防止你的仇家前来加害。”

    萧爻心道“倘若果真如此,那镇江五怪对邵环山颇讲情谊,那倒并非无情无义之辈了。却如何才能将邵环山救出来呢?”暗暗查看地势,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