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铁拐的人说道:“你这一泡口水,连蚂蚁也淹不死。却大言炎炎,说什么能抵百万雄兵,也不怕惹江湖好汉耻笑?”

    使铁拐的与龙一刀等四人,如同穿了连裆裤的,向来同荣共辱。江湖人称藏边四怪。他见龙一刀受萧爻戏耍。藏边四怪自踏足中原以来,还从没被人如此奚落过。见龙一刀无言以对,便站出来,要为龙一刀找回面子,也是给藏边四怪找回场子。

    萧爻说道:“我的一泡神痰淹不死蚂蚁,连苍蝇蚊子也淹不死。但若要对付你,一泡神痰却已绰绰有余。”如此一来,便是说你连蚂蚁苍蝇也不如。

    使铁拐的怒道:“小子,在藏边四友面前,岂容得你放肆!”藏边四怪行事做人亦正亦邪,江湖上的人便称四人为四怪,怪之一字,颇含有讥讽之意。四人自称时,却称作四友。

    萧爻喝了一口酒,那坛新开封的酒,又已被他喝去了三分之一。到这时,他酒量虽高,却也有了五六分的酒意。他生性不羁,薰薰酒意袭来,更加的桀骜不驯。打着酒腔问道:“你说我、、、、、、我是在放肆?”钱嘉徽见他醉态发作,怕他出丑。说道:“萧兄,你何必跟他计较?”温仁厚劝道:“萧兄,藏边四怪是来找我讨债的,此事该如何了断,为兄自有话与四位前辈分说。你是我请来的佳客,还请回屋休息。”

    萧爻摆了摆手,他酒意正浓,正想找人来消遣。对钱嘉徽和温仁厚的话便是置之不理了。提着大酒坛,看着那书生打扮的人。说道:“我看你像个秀才,应该是讲理的。我来问你,我是不是在放肆?你老老实实的说,我不怪你。”

    那书生打扮的人还没搭话。站在他身旁的那个使柳叶刀的人便说道:“你不是放肆,你是在放屁。”萧爻朝他喝道:“闭上你的鸟嘴,我说话的时候,哪有你放屁的份。”使柳叶刀的顿时发怒。喝道:“老子在藏边喝酒打架时,你还没出世。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在我们藏边四友面前卖弄。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萧爻说道:“什么?你们四个叫什么?”

    使铁拐的说道:“我们是藏边四友。”萧爻打着酒腔说道:“藏边四丑?嗯,果然很配嘛。你们既是藏边四丑,蜗在藏边卖乖还可,跑来中原出丑,也不怕天下好汉耻笑吗?”那四人听了后,无不大怒。钱嘉徽素知萧爻爱占便宜,此次与这四人斗嘴,丝毫不落下风,在一旁呵呵大笑。

    使柳叶刀被萧爻几次嘲弄,心里正堵了一口怒气,没处发泄。见钱嘉徽大笑,他恶念顿起,斜刺里一脚踢出。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钱嘉徽身上。钱嘉徽没有防备,这一脚,正踢中左肩。身子顿时歪倒。他无故被踢了一脚,心中大怒。扯出长剑,一剑刺向使柳叶刀的人。使柳叶刀的抽出刀,两人斗在一处。钱嘉徽恨不得一剑将对方刺死,报他一踢之仇。使柳叶刀一心想制他与死地,出手尽是杀招。两人一边打,一边对骂。钱嘉徽刺出一剑,直刺对方咽喉。骂道:“你无缘无故踢了老子一脚,老子入你祖宗。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使柳叶刀的回道:“藏边四友何等身份,我们说话之时,岂能容你在旁耻笑?”

    钱嘉徽道:“老子就笑你们四个蠢货,藏边四丑,不如禽兽。哈哈哈,你能把我怎么样?”他笑得十分得意,一边大笑,一边留神对敌。

    使柳叶刀的怒道:“无知小儿,你翁大爷就用这把刀。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再送你归西。到了阎罗殿,看你还笑不笑得出。”一刀砍向钱嘉徽的手臂。钱嘉徽这时已刺出了一剑,若不回手,待剑尖刺到对方时,自己的手臂也难免中刀。若是高手过招,这时,须回剑自救,先拨开对方的刀锋,再筹谋进招攻击。寻到对方刀法中的破绽,出剑取胜,如此稳扎稳打,一双手便可保住。

    但钱嘉徽心中记恨他踢过自己一脚。动手之前,自己已经是吃了大亏的。就算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刺到对方,吃过的亏方能补平一些。是以他的剑竟不收回,毅然决然的刺了出去。如此一来,自己能伤到对方,但也要被对方伤到,便成了两败俱伤的打法。

    钱嘉徽的打法,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使柳叶刀的人名叫翁剥皮,江湖人称‘剥皮抽筋’,便是说他为人十分吝啬,绝不肯吃半点亏。江湖中要是有人得罪了他,他必会将对方剥皮抽筋,榨干取尽,方可称意。

    但钱嘉徽的此时乃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你砍我一刀,我必刺你一剑。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这打法却是伤敌一千,自损一千,谁也别想占到便宜。翁剥皮见他竟在以命相搏,他不躲也不避。即使能砍他一刀,自己也必将被他的剑刺到。一刀使出一半,急忙收回了刀,隔开他的长剑。喝道:“小子,你不要命了吗?”

    钱嘉徽的长剑被他使刀荡开,歪向了一边。手腕一转,又刺出一剑。钱嘉徽心想:“你踢了我一脚,我若不还你一脚。那么,我这一辈子,在你面前,都是吃亏的。”冷哼一声。说道:“我如不能还你一剑,我钱嘉徽枉自在江湖混了。”

    翁剥皮冷笑道:“我若是伤在你剑下,从此封刀归隐,再也不来江湖上混了。”举刀轻轻一拨,拨开钱嘉徽的长剑。钱嘉徽的剑术本来不很高明,此时,又急于求胜,使剑刺出时,便如同一莽夫和人打架,用意只在拼命,毫无竞技可言。这一来,他的剑路中破绽极多。翁剥皮与他对打,虽然每次都能看到取胜的态势,但钱嘉徽只顾拼命,翁剥皮看到破绽,若要攻他的破绽,自己势必要被乱剑刺伤。而他终究顾惜性命,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翁剥皮昔年曾在中原武林中结下了不少仇家,为躲避仇家的追杀,便逃去藏边。一躲数十年,穷数十年之功,钻研了一套剥皮抽筋刀法。这套刀法,阴狠毒辣,每一刀都是要命的招数。

    他在藏边遇到另外三人,正好跟他一道,同是去避仇的。四人臭味相投,便结为藏边四友。翁剥皮很少来中原,为了结一桩大仇,三年前在另外三人的陪同下,才来的中原,大仇了却了后。却在武当山下遇到温仁厚,温仁厚说出作船商的发财之道,又感叹自己并无一分一厘,用来起家。四人便凑了五百两黄金高利借给温仁厚。温仁厚那时初出江湖,又急于谋一番事业。明知那五百两黄金是高利贷,但想只要船商生意做得成,三年下来,也能赚几十翻了,何愁还不上本息。见四人肯出手相助,便借了钱。白纸黑字写明了后,四人返回藏边。眼看期限将到,四人才从藏边来到中原,按照借条上的路径,找到温仁厚的家里来。四人当初借钱时,本就没坏好意,生怕隔了三年后,温仁厚赖账,是以来了之后,便想先给温仁厚一个下马威。藏到树上,鬼哭狼嚎,先要温仁厚心虚,才好讨债。没想到半路杀出了萧爻,萧爻不知其间的前因后果,出言抵触四人,那龙一刀性格暴躁,受激不过,便和萧爻打了一架。萧爻内力浑厚,以内力催痰末击中龙一刀的鼻梁。龙一刀行走江湖数十年,被一个后辈小生吐痰末击中,可说是生平第一败仗。既愧且惭,不便再出手。

    翁剥皮见钱嘉徽嘲笑自己,一时起了怒火,又打在一起。温仁厚本待与李药香成亲,没想到这四人突然上门讨债,只能作罢。在秦淮河边时,遇到了萧爻和钱嘉徽,那两人正被赵之栋等人逮捕。秦淮河边一场恶斗,钱嘉徽身上受了几处剑伤。情势对两人十分不利。

    当萧爻说出那十六个字的隐语时,温仁厚料知李药香对自己情志不移。而萧爻能说出他与李药香的隐语,萧爻与李药香必然很熟。温仁厚心念李药香,便欲借萧爻传送信息。跟赵之栋攀关系,他做了捕快后,四处筹钱,也筹备了两千两黄金,正打算用来偿还四人。但为了救出钱嘉徽和萧爻,当时便决定将两千两黄金送给赵之栋,赵之栋收了黄金,答应给钱嘉徽销案,这便离去。温仁厚引二人来到自己家中,好酒好肉招待,便是想通过萧爻探知李药香的近况,以求重聚。但没想到李药香竟然寻到自己家中来,并笃情不改,答应拜堂成亲。没想到藏边四怪找上门来讨债。

    当初的五百两黄金被盗走,温仁厚做船商生意没能做成。渐渐地也发觉四人借钱是并非好心。纵然如此,他还是尽力筹备。但他所筹备的两千两黄金已经用掉,这时却是没钱来偿还的。当藏边四怪来到之时,温仁厚本来打算与四人分说明白,以求减少利息。但他还没来得及与四人说话,萧爻却已先与龙一刀打起来。接着,钱嘉徽与翁剥皮又打了起来。他向来心思细密,颇有掌控大局之能。到这时候,诸多意料之外的事纷至沓来。势已不能把控,势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温仁厚料想局势已控制不了,也只能静观其变。注目着院坝中的打斗,深切盼望着钱嘉徽能击败翁剥皮。萧爻已胜出一阵,若钱嘉徽能再击败翁剥皮,至令对方遭受挫折,那么,一会儿与四人说明减少利息的事,就好说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