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紫禁城里热热闹闹的,祁王裹着风氅走进润园里,袍子上落了一层雪,天很冷,他的睫毛上都凝结成了一层冰,润意替他解开衣带,祁王打开手臂任由她宽衣。

    进喜和怀善站在门口,把他俩留在了屋子里。

    “江世卿是徐敖的人。”祁王突然开口,“他在朝堂上为老八做事。”

    润意静静地嗯了一声,并不多话。她把祁王的风氅挂在楠木架子上,给他倒了杯茶:“这些,不该说给奴才的。”

    祁王知道不该说,但是有些话除了润意,无人可说。

    他沉默了很久,并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江世卿今日上了折子,弹劾他残忍嗜杀,曾在漠北军中坑杀上万敌军。今上仁政,不喜杀伐,朝会时不痛不痒的斥责他两句。祁王对这份斥责不甚在意,甚至有些庆幸。庆幸江世卿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因为对江世卿,他的敌意强大得超乎他自己想象。

    祁王不介意世人给他冠上残忍的骂名,对于那死于他手下的上万降军,他亦不曾有半分同情。粮草不足,漠北军已经开始分食战马,这上万敌军没有粮草供他们生活,若放回去便是放虎归山。祁王在百里丘这片广袤的平原坑杀了他们,那时他早已料想到了今天。

    吃完饭,祁王突然问润意:“你觉得本王,是不是太嗜杀了?”

    润意正在给炭盆添炭,她的身子纤细而窈窕,她挺直后背,侧过脸来:“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四下俱静,她的眼睛清凉如水。

    祁王抚掌而笑,他说:“你真是本王的解语花。”

    上位者,本就手握生杀的。祁王喜欢润意,喜欢她七窍玲珑心,也喜欢她似有若无的那一分狂妄。

    祁王本不是重色之人,那天夜里却格外投入。

    鱼水后,两个人平卧在一起,很久都没有睡去。润意侧身看着祁王,月光给眼前的男人镀了一层微光,润意问他:“皇后想杀我,是吗?”

    “她想杀很多人,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素来寡言少语的男人,今日对她格外耐心些,“她在给她的儿子铺路,想拉我下水。”

    润意哦了声,她伸出莹白的手指,缠住的祁王的一缕长发,把他们二人的头发缠绕在了一起:“您会有事么?”

    “你觉得呢?”

    “不会。”润意展颜一笑。

    她笑得简单纯粹,连带着祁王也跟着勾了勾嘴角,他拍了拍她露在外面的胳膊:“好了,睡觉。”

    到了年根底下,转日一早,祁王就让人送来了很多赏赐。祁王身边没有别的女人,这些个奇珍异宝他一点也不吝惜地送到润意身边。

    后来祁王听进喜说,看到这些东西,润意十分欢喜。他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他觉得女人么,都是像润意这样的,喜欢珠光宝气的东西,也喜欢富丽堂皇的皇城。

    除夕夜,下了好大一场雪,皇帝也强打着精神和臣子们同乐,并下诏在新的一年里改年号为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