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晚看着那支凤含珠的步摇,是那些首饰中最为华贵出彩的,她小心地问道:“殿下这支步摇,也要拿出去?”

    步摇下清润的珍珠微微抖动,扶欢含笑道:“皇兄这支步摇,本就不是给我的。”她摆手,正想叫晴晚将剩下的都拿回去,却不留神看到托盘中的另一支步摇。

    不像那支凤含珠华贵璀璨,金玉堆砌,这支步摇做成金鱼的模样,尾翼用拉得极细极薄的金箔贴成,间或缀以点点米粒大小的彩玉,鱼头比起尾翼要小得多,但是眼睛用两颗珍珠替代,很是圆润可爱。

    扶欢拿起这支步摇,那尾翼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了颤,这条金鱼像是在对她点头致意一般,瞧着格外生动。她弯起眼眸,将这支步摇拿给晴晚看。

    “我觉得这支金鱼步摇,比方才的凤含珠有趣多了,你说是也不是。”

    晴晚看着,也被这支摇头晃脑的金鱼步摇吸引了注意:“虽然不甚华贵,但看着确实比凤含珠出彩了许多。内务府的人,果真心灵手巧。”

    扶欢取下发簪,将那支步摇簪入云鬓中,金鱼还在点头,尾翼轻颤,像蝴蝶振翅,若有日光,想是能有流光溢彩的明亮。

    帝姬的开心来的如此简单,一支奇巧的步摇就能使她高兴。

    人一旦开心起来,做什么事就都有了干劲。扶欢想起方才吩咐的膳食,有几道是御膳房不常做的,只有她这儿的小厨房常做。她便带了那厨子,去到御膳房,赏花宴那日的饮食糕点,也要务必精美可口才行。

    晚霞还挂在天空,大半个天空都被染红了一样,从浅至深的延伸,有一种诡异的瑰丽美感。御膳房离扶欢的毓秀宫有一段距离,这时正是各宫用膳的时候,御膳房已经将各宫的菜色放到食盒中,交由各宫的宫人,虽说要预备着各位主子临时的换膳,但也算不上繁忙。

    扶欢来到御膳房时,正听到里面的太监在训人。御膳房的太监长得高高大大,脸上的肉堆得恰如其分,看起来慈眉善目弥勒佛一般的模样,训起在他面前低着头的小侍者时却一点也不留情,将太监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全数发挥了出来。

    “往常还道今年新来的崽子们乖了些,不惹事,没想到是咱家看走了眼。”

    那太监在青衣小侍者身前走了两步,忽然转身,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刚入宫时咱家跟你说的规矩,全部都忘到了脑后是吧,没事,咱家这就帮你想起来。”

    他抖开袍子,一脚踩在小侍者单薄的肩上,一面说,一面脚下用力地碾压。

    “在宫中,谨言慎行,循规蹈矩这八个字给我时时刻刻刻在你脑门上,不该出头的时候莫要出头。你们都胆子大,想要在主子面前现眼,指望着一朝飞上枝头,成为主子身前的红人。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资格。”

    他一脚将那小侍者踹到地上,皮笑肉不笑地哼笑了两声:“你觉得王昭容会因你送了一次膳食而对你青眼有加,还是会嫌弃你粗手笨脚蠢笨可恨,连规矩不懂也敢往她身前凑,继而一怒之下把你赶出宫去。”

    小侍者被这太监一脚踹到地上,他年纪尚还小,身子也单薄,被那太监狠狠一脚踹在地上,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爬起来。虽然如此,他还流着泪,不住向那太监求饶。

    “孙公公,是奴才一时鬼迷心窍,忘了宫中规矩,求孙公公饶了奴才这一遭,奴才日后做牛做马,来孝敬您。”

    那名叫孙公公的太监眼睛一撇,冷笑:“咱家还能活到你来孝敬的一天,御膳房没被主子迁怒已经是万幸。”

    “你以为宫中的太监个个都是慕掌印,能从这御膳房中爬起,做到掌印的位置?”

    御膳房本就是菜蔬瓜果,烧火木柴堆积的地方,烟雾缭缭,人多事杂,又碰到当值太监教训小侍者,更显杂乱。晴晚一来就皱起眉头,唯恐御膳房这地让扶欢不喜。

    她对扶欢道:“殿下,略略说两句就好了,有周大厨亲手教导,不会出岔子的。这儿这么乱,受惊了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