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喜示弱,也不喜落泪。

    陆星晚想,自己骨子里的那种强硬感,也许有一半是源自她。

    “不必为我哭泣,这眼泪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母亲唇瓣微动,像是强忍着心底汹涌而来的情绪,“我知道你恨我,这是我该得的。若是这家中只有我们两个人,若是惹下这祸事的是你,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保护你。”

    “但是惹下祸事的是妹妹,你就不能拿她冒险,对吗?”

    陆星晚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握住了她拿着木梳的手,“说到底在你心里妹妹更重要。”

    她转过身来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说出了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我也是您的孩子。”

    她抬起手附在了母亲的小腹上,“我也是您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啊。”

    你为什么就不肯一样爱我呢?

    只是这次再也没有当年那般凄厉的近乎质问,只余时间洗涤过后的云淡风轻。

    母亲眼中有泪光晃动,最终她的眼泪簌簌而下,“是我对不起你。”

    陆星晚微微一怔,目光迷离而幽暗。

    “人总要有取舍,我为了你妹妹放弃了你,对不起。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不配做你的母亲,对不起。”

    母亲闭目落泪不止,双肩也在轻颤。

    陆星晚微微蹙起了眉,心中却再没什么波澜,只有纯粹的疑惑。

    当年母亲似是无法面对她,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转身就跑出了门外,一直到她上了花轿也再没出现。

    难道这就是自己的执念吗?自己在等这一句道歉,还是再等这最后一面。

    陆星晚微微垂下眼眸,毕竟之‌后的十‌二年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她从悬崖上跳下去后给自己换了姓氏也斩断了过去。

    她再也没有返回过故乡见任何人,只是在伤好后确定她的计划成功,每个人都安好,给他们捎去了绝义之‌语。

    恩义还尽,此别无期。

    母亲的手万分不舍得从她的肩头抚过,打断了她的沉思。

    陆星晚抬头看她。

    母亲迎着她探究与怀疑的眼神苦笑了一下,一步一步向后退,走进了门外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