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前鲁顺心买了份麻辣烫,花了十二块,吃完后她把袋子系好提到了门外放着,之后她就把门关上,从里头反锁。

    他们隔壁住了两个男的,常光着上身在楼道闲逛,葛俊彬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总是习惯反锁着门,接着她又去把窗帘拉上,拉得紧紧的不露一丝缝儿,这窗户正对着对面楼。这屋子厕所太小,转个身都难,她一般都是在外面把衣服脱了再进去,洗的时候还得敞着门,不然就要把人闷晕过去。洗完她再赶紧把窗户打开,把屋子里的水汽放出去,不然墙壁瓷砖上很快结出一片水珠子。鲁顺心到这儿快两年了,对这个城市的潮湿依然束手无策,每到四五月的时候,她都怕自己长出霉点子。

    说起来,鲁顺心和葛俊彬的同居已经有一年,她到现在也没理清他们到底是因为谈恋爱才住在一起,还是因为住在一起才谈起了恋爱,反正刚遇到葛俊彬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他发展什关系,葛俊彬也一样。

    鲁顺心低下头把头发都拨到前面,对着电扇吹,另一只手把包拖过来从里头摸出手机,她本想给葛俊彬发个信息,可想想又没什么好说的,只好举起手机自拍,拍完之后她一看,自己满脸头发,像女鬼一样,她就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葛俊彬,问他像不像鬼,过了一会儿葛俊彬回了,他说:不像,鬼没有一头黄毛的。鲁顺心不服气,说外国鬼肯定是一头黄毛,葛俊彬回:外国鬼头发都没你这么黄。

    鲁顺心瞪着屏幕回了一句“你去死”就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又拿起桌子的小镜子照了半天。

    她转转头,左看右看,心里嘀咕:有这么黄吗?葛俊彬真是夸张,他以前怎么不说?

    鲁顺心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她妈从外面回来过年,就是一头黄发,村里的人就指指点点,她爸就逼着她妈去镇上又给染黑了,回来后她妈就抱着她偷偷哭了,她那时候没敢跟她妈说,其实她觉得黄头发很好看,她也想染。

    鲁顺心摸摸自己的头发,真是越看越满意,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笑,觉得漂亮极了。

    文家祺看着对面的朱薇琼,她的头发在灯光下折射出像钻石一样的锐利又璀璨的冷光,叫他舒适,他情不自禁微笑起来。

    “你笑什么?”朱薇琼不解地看着他。

    文家祺道:“笑你赏心悦目,不行吗?”

    朱薇琼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笑道:“你今天心情好得出乎我意料,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抱怨呢。”

    文家祺奇怪道:“我抱怨?我什么时候跟你抱怨过?”

    朱薇琼笑了笑,没说什么。

    文家祺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跟她说过的一些话,原来她觉得那些是抱怨?他有些了悟,心里竟然觉出一丝委屈,但再一想,他也没什么好委屈,朱薇琼的确从不在他面前说这些话,他又觉察原来自己对朱薇琼心中所想知之甚少,她比他更能自持,更加理智,他看向朱薇琼,眼中泄露出一丝怀疑。

    “我以为你要和我说鲁顺心。”朱薇琼说。

    文家祺随口道:“有什么好说的,她光明正大地来上班,又不是小偷。”

    朱薇琼克制道:“你能不能不这么说她?”

    文家祺笑道:“好,我的错,我们不说她了。”

    朱薇琼皱起眉,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家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每次你提起鲁顺心时总是充满优越感,也许你自己还没意识到,但你对她的态度十分高高在上,你···”她顿了顿,想着措辞,她一直认为文家祺和自己一样,起码不会相差太远。

    文家祺无奈地看着她,他知道她要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和她一样。朱薇琼性格宽和,理解包容,无论对谁都抱有同理心,尤其是那些不如自己的人。

    “这不像你。”朱薇琼终于说,她不认可他的做法,脸上却带出一点笑意,语气也放得轻柔,像是安抚他,又表示自己对他是理解的,并不是完全放弃,每次她对文家祺表示不满和指责的时候,她都是这样表情和语气,出于一种不自知的自觉,她得在过后才会意识到。

    文家祺摊开双手,姿态很妥协,他说:“也许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