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要是没死,我姐姐就不会做大了了,以后她结婚也不会有人嫌弃她工作不好。等我长大了,我能接着爸爸的工作。爸爸说大家都习惯对女孩子有更多要求,希望女孩子的工作越体面越好,男孩子就没有多少人嫌弃他做什么工作。”余禄嘴唇颤抖,说的话都说不清,“你不但害了我爸爸,也害了我姐姐。”

    余禄低头缓了好半晌,等心里的难受劲过了之后,他才又说道:“我对他没有多少印象,可我还记得他在花园里跟我说的话。他说妈妈年轻的时候受了很多苦,他不想姐姐也跟妈妈一样受苦。你和妈妈做错事了……”

    陆名湛在出了会客室之后就把手机里的音乐给停了,余禄的话他一字不漏地都听到了。

    他微侧着脸看着屋内哭得满脸通红的小少年。

    即便还是单薄、稚嫩的脊背也同样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担当。

    他没见过常怀恩,从不同的人嘴里听过他的事、听过他的评价。

    此时的余禄却能让他足够体会到常怀恩是个什么样的人。

    能把子女教养成这样,还给他们留下了足够优渥的钱财,能够让他们按照他们的心意不受外界与他人的指指点点而活着。

    一个男人做到常怀恩的程度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成功?

    余万年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在一个孩子面前无法抬头。

    他移开了目光,不与余禄对视。

    更准确地说,他是在害怕余禄身后的常怀恩。

    常怀恩走的时候,余禄才七八岁,谁曾料想他身上有如此浓烈的常怀恩的身影。

    常怀恩对他而言,意义太复杂。

    他在二十几年前,娶了他最爱的女人。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常怀恩是他失败的见证者,也是为他收拾了残局的人。

    他在李凤萍最艰难的时候出现,一点点的抹平了李凤萍的伤口,给了她一个家。他在多年之后,依旧执着爱恋上的是常怀恩呵宠出来的李凤萍。

    没有遇上常怀恩的李凤萍,他大概是看不上的。

    这一点他很清楚,而常怀恩也清楚。

    他以为一场车祸可以解决了麻烦,没想到常怀恩就算是死了,他的影子依旧不散。

    常青、余禄、梁秋,甚至门外的小警察,他们身上都有常怀恩的影子。

    那种坦荡、真实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勇气,他没有。

    余万年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