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和、王奔对事情原委,都是一知半解,但万迟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些。

    万迟情绪激烈,一连串说完这些,所有人都沉默无言。

    “二十来年的兄弟了,”王奔连忙劝道,“万迟,你说的,确实有点过分了……”

    万迟看向陈回,有些话他憋在心中很久很久,这一刻终于可以说出来了。他吸了一下鼻子,微微仰了一下头,使劲儿眨眼,他的声音微茫,不像刚才那样激烈,如风吹过万里麦田,黄绿相接处,所有记忆轻抚。

    “陈回,”万迟笑了一下,“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他顿了顿,像是无比艰难,又像是无比轻松,他说——“我们,绝交。”

    万迟转身走出了包间,外面眼光刺眼,他走路的速度很快,渐渐快跑了起来,他听见身后传来的李明和、王奔追出来,叫他名字的声音。

    万迟不肯回头,不敢回头。他刚刚骂的那样难听,他刚刚将二十年情谊全部抛下了。

    他走出巫山酒店,来到外面的宽阔公路上。

    上一个秋天,他也是站在这里,在邵星的婚礼上,亲眼看着陈回将魏相逢接了进来。

    有风呼啸而过,像是小时候,少年人轻轻诉说。

    万迟听见了,他听见陈回在叫他的名字。

    万迟笑着转过身来,原来二十年暗恋,他等的就是这样一刻——陈回叫他,他就停下。

    耳边突然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夹杂着尘土与树叶袭来,万迟却只是看着陈回,一步也不肯躲。他甚至想,被车撞飞的时候,他自己会不会变成一只蝴蝶。

    变成蝴蝶,飞过折磨他二十年的沧海彼岸。

    万迟就站在那里,看着陈回飞奔而来。陈回将他扑倒,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堪堪从车前躲过。

    到这一刻,万迟终于害怕了,他连自己可能被车撞飞都不怕,可是看见陈回差点受伤,他真的怕了。

    两个人滚到了公路最边上,万迟被陈回抱在怀里,万迟觉得自己没有受伤,又或者,万迟根本不关心自己有没有受伤,他关心的只有陈回有没有受伤。

    陈回的头,磕在路边绿化树下的水泥坛上,有血顺着陈回的额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

    万迟伸手擦着陈回脸上的血迹,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完,血一直流。万迟又把脸凑过去,和陈回的脸贴在一起,陈回的血都蹭到了他的脸上,然后顺着万迟的脸流进他的衣领里,流进他的心里。

    沾了血的蝴蝶,曾经飞向沧海。

    ——

    陈回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里。他的床边站了一圈人,人人都要他来负责,人人都向他寻求答案,陈回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他说自己没事,真的没事,李明和、王奔,还有他姐姐才陆续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