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bo人是最重乡情的。”

    蒋介石清了清嗓子说道:“凡是宁bo人聚集谋生的地方,几乎都组办有‘四明公所’或‘宁bo同乡会’,是同乡相关照的帮会。宁bo府所属的几个县,如郑县、慈溪、奉化、定海、镇海、宁海、象山等在上海聚集的最多,实力也最强,旅沪宁bo人同乡会居全国乡帮之首,而成大气候,发大财的人也最多,如叶澄衷、周仰山、朱藻三、虞洽卿等著名大资本家皆是。所谓‘善贾的阿拉甫人’就是如此。”

    见大总统王恒岳听的津津有味,蒋介石笑着道:“有两次‘四明公所案’动静闹的很大,宁bo人凭同乡组织‘四明公所’,团结起来与法租界展开了顽强而持久的斗争,弄得法国人焦头烂额,虽是在由洋人控制、偏袒法国人的公堂上,据理不让,多方斗争,两次均以法国人无奈妥协,宁bo人胜利而结案,传为一时佳话。宁bo帮声望与势力日隆,也就愈重乡情了……”。

    “恩,这个好。”王恒岳微微点头:“就是要团结起来,不光是一个宁bo,如果整个〖中〗国都团结起来了,这个国家的事情就好办了。对了,你刚刚说到的那个刘鸿生,是怎么一回事?”

    蒋介石又笑了一下:“这个宁bo人还是很有一些传奇sè彩的……”。

    对于急于寻求生意机会的刘鸿生来说“旅沪宁bo人同乡会……”是他最大的希望所在。

    担任“旅沪宁bo人同乡会……”会长的,是周仰山。这周仰山可谓财大气粗,声名显要,且与洋商关系非凡,正是借重的好人选。周仰山与刘鸿生的父亲刘贤喜,一来是同乡,二来刘贤喜为人精明、恭谨,相交也算不薄,刘鸿生幼时也曾见过周仰山一面,此时相求,多半会有所帮助的。想虽如此想,但刘鸿生却没有草率地急yu求成,而是先弄清底细,再订实施计划。

    因为其父刘贤喜是靠乡情和人缘与周仰山结识的,论经济地位,那是项背难望的。而且,刘贤喜生时两家尚算不得通家之好,如今已死去十多年,更断了十多年往来。本自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不知还有无那点儿旧情?写信去求吗,也很可能出于同乡之谊,为他略作安置,但“略”而已,绝不会符合刘鸿生的愿望;登门造访吗,一来是没钱置办相应的礼物,二来是如此显贵的忙人,知几时才会得个单独召见的机会、又怎赶得巧正是心平气和之机?

    于是,刘鸿生便当即下功夫深入了解周仰山的为人与现状。刘鸿生只要一下功夫,便是全心全意、全力以赴而且把握得准的。很快,能通过的各种途径都通过了,再经综合分析,认定周仰山是个有胆有识、宽和大量的人,如今财气一大,地位一高,更是重声誉,讲体面,喜欢奖掖后辈中有出息的人。这就再好不过了。经过一天的准备,刘鸿生给周仰山写了一封信,信中只是叩安问好,执通家子侄之礼,说幼时良好印象,谈父亲在日无时不由衷赞叹周伯的为人,要鸿生终身视为表率,如今父逝虽久,言犹在耳之类,概不及请其提携之语。

    这头一封信,不是寄出,是托一地位不低、声誉颇好的同乡入周府办事,面呈的。刘鸿生自信,那同乡对他的印象颇佳,会代他说的,起码引起周仰山对此信的重视,不致于因为忙或无关紧要而不及时看或不细看。

    果然,效果很好,不久,周仰山回了信,虽短,却也有情,夸奖并约请了刘鸿生。刘鸿生紧接着写了第二封信,除礼节问候外,又提说乃父生时曾一再听嘱以周伯为至亲;临终又嘱咐要于为人方面多听周伯教诲。这些都真挚而又恰当地投合了周仰山的xing情,没有几天,周仰山便乘便偷闲亲自到刘家来了。凭对周所山的了解和自信,这是在刘鸿生的意粹之中的,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已。

    由于事先得到了消息,刘家提前用罢了晚饭,精心地整理了室容,刘鸿生便早早地恭候在门外了。

    周仰山乘坐是当时首先在上海刚刚兴起的四轮马车,铜饰彩绘,很是考究,却高车简从,只随了个跟班。待车停后,帷子一掀,刘鸿生便轻快地抢前一步,满面殷切与喜悦地深鞠一躬,恭肃地说:“小侄恭问周老伯安好!”

    周仰山身材虽然不高,却很健朗,跨步有力地来到刘鸿生面前,拉住刘鸿生的手,令其直起身来。这一直身,反令中等身材的周仰山须仰视了。

    对此,刘鸿生早在所备,在直身时,双膝顺势向下屈去。周仰山扳着他的肩膀,仔细端详,喜sè溢于言表,连声道:“好!好!高高大大,英英伟伟,好相貌,好与度,克安有后,克安有后生!”

    刘鸿生垂手端肃地说道:“多谢夸奖!周伯挂念小侄已是感谢,今又屈尊光是”

    周仰山一挥手,呵呵地笑着说道:“自家人嘛,莫客气来得迟了许久了嘛!”

    待入室坐定,刘鸿生却仍垂手站立,做得如前般甚为得体,显得不卑不拘,出于至诚。看到刘鸿生如此仪表堂堂,执礼如仪,本已甚有好感的周仰山更为高兴,亲切地笑着,以手示意:“坐嘛!坐嘛!我跟你们父亲交同莫逆,不是外人,何必拘齐。”

    刘鸿生恭谨地回说道:“多谢老伯!多谢老伯!“话虽然是如此说,但却还不就坐。

    周仰山也不相强,却益喜欢,亲切地问起了刘鸿生的近况,刘鸿生知时机已然成熟,便微微一皱眉,回答说道:“小侄有失老伯厚爱,在会审公廨当了一名翻译,虽说银钠不算少,可那种地方……”。

    话至此,有意顿了下来,同时面呈难sè。

    周仰山听了,连连点头说道:“是呀!是呀!这碗饭终究是吭啥事呷头的。你该晓得伐?那个啥子会审公廨是专门坑整我泥华人的!哼,倒是我呢?宁bo人不好欺侮得,单说光绪三十二年那桩子事,不是我呢?宁bo人硬朗,史晓得要呷多大的亏哟!”

    刘鸿生面现敬佩与向往地说道:“小侄晓得!小侄晓得!我呢?宁bo人这大的事,小侄怎会?铭记在心?如今实是为生计所迫,不得已暂时栖身罢了,岂能在彼久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