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过后,夜色中的昆明城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有城外连绵的篝火和仍未消散的硝烟才让人联想起白日轰城的惨状,风淡云清,月儿弯弯的悬挂在半空散发着淡黄色的柔光。

    城外的明军除了夜间巡逻的值守士兵外,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梦乡,营帐里都熄下了灯火,此起彼伏的鼾声犹如传染一般,自东向西,从南到北从未有过间断,唯一通亮的,还是中军大营传出来的隐隐烛光没有熄灭。

    沐天波的神色并不太好,这几日的长途行军,再加上得不到充足的睡眠,此时的他已显得更加苍老了不少,唯有眼袋上闪烁的眸光仍然神采奕奕,他略显激动的与李定国分坐在大营的两侧,手指拍打着长椅的扶杆,一将一相在沉默了许久沐天波才开口道:“殿下,清军今夜当真会突围?”

    李定国沉声道:“行军打仗哪有十足的把握,只是清军见识了我军火炮的神威,内忧外困之下多半会采取突围的手段,我们只要做好防备,保证万无一失便可。”

    沐天波点点头,笑道:“那依殿下看,清军该会往哪里突围?”

    李定国道:“四川是满人的地盘,赵福若往那里突围,难免害怕受制于人,吴军虽然是满清的鹰犬,却又相当大的独立性,若本王所料不差的话,赵福该往贵州方向突围才是,这是吴军的辖地。本王以调了一队人马埋伏于东城附近,只要赵福往东城突围,定能将他们截住。”

    “本大人一路随军而来来到昆明,算是见识到了殿下指挥若定、算无遗策的本事了。若说安抚云南军民,本官倒还颇有些薄德聊以服重,若说起着行军打仗。还要偏劳殿下了。”

    “咳咳……”李定国略带尴尬的轻咳一声:“沐公爷言重了。”

    这时,一个亲兵冲入了营帐,禀道:“清兵出来了,正往北门方向突围。”

    沐天波、李定国二人一起长身而起,李定国脸色捉摸不定的喃喃道“北门?难道他们要去四川?不对,走。出去看看。”

    等出了营帐,远远眺望过去,只看到昆明地北门处传来一阵火光,喊杀声若隐若现的传了过来,片刻之后。一名骑士飞马过来禀道:“沐大人,李大帅,清军自北门突围了,左千户大人抵挡不住,请求增援。”

    李定国抢先问道:“清军有多少人?”

    “到处都是清兵。恐怕他们是倾城而出了。”骑士回禀道。

    李定国反而糊涂了。按理说清军该是往贵州方向地东门突围地。为什么清军地主力要往北门走?

    “殿下。是否发兵往东门堵截?”沐天波见李定国踟蹰不定。心急如焚地询问。

    “传令。各门除一部分留守之外。全部增援北门。绝不能放走一个清兵。”李定国眼眸一定。大喝道。

    北门地喊杀声愈来愈烈。随着各门援军地抵达。清军逐渐地被明军包围。一口口地吃掉。这个时候。东门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一支队伍自东门杀出。迅速地冲破了东门前为数不多地防守明军。向东疯狂地逃窜。

    “中计了!好狠的调虎离山之计啊。”在得到回禀之后,李定国不由得摇头苦笑,他怎么也想不到,赵福为了突围,居然敢将两万地清军来作为诱饵,向北门突围,而赵福自己却带着一万人留在城中,等待北门突围的替死鬼吸引了明军大部分主力之后,突然向东门逃窜,这招调虎离山之计并不高明,它的实现是建立在舍弃两万清军的基础之上的,可是这样壮士断腕的打法却是最实用的,如果北门突围的人数太少,李定国定然会发现清军的阴谋,只有在天黑时让两万清兵出城,明军才可能会误以为清军主力已经出城,竟不成想,赵福居然还留了后招。

    在收拾了尸体和清点了俘虏之后,明军开始入城,张贴安民告示,以及清点云南地府库,李霄与沐剑铭二人则是肩并肩的带着一批亲兵前往平西王府抄家。

    平西王府地前身乃是沐家的沐公府,吴三桂占领云南之后,将沐公府据为己有,在沐公府地基础上,又增设了不少庭院楼阁,前门是朱门石狮,门脸开阔,后园雕镂彩绘细腻精致,楼台水榭精细别致,既显示出了王府的气派,又别具一格,既带有北方地粗旷,更增添了不少江南林园的小巧。

    “来啊,将宅子围紧了,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沐剑铭大有胡汉三又回来了地气概,他的幼年就在这个宅子里长大,入缅时亦没有体会到那种背井离乡的辛酸,可是这宅子中多少还留存着幼时的记忆和气息,如今带队伍终于打了回来,物归原主,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和幼时的记忆。

    “老李,你瞧,这前堂原本叫沐风堂,我沐家三百年历代国公议事的场所,他娘的,吴三桂狗贼竟把我家门脸都换了,清风堂?这是什么狗屁殿名,来啊,快去将那匾额摘下来当柴火烧咯。”两个年少的将军并肩入府,沐剑铭犹如男主人一般给李霄做着介绍。

    这座王府仍然还是沐家的产业,只是府库中的粮秣、金银还需抄出来运回国库,因此,所有的吴家上下全部给拘押在后园,许多明兵已经一拥而入,还有几个拿着账簿的书记官时刻登记财产,王府里到处都是人,人声嘈杂的很,沐剑铭拉扯着李霄找了个僻静的凉亭处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