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陆鸣终于安静下来,江月白终于有空,把事情的始末了解了一遍。

    看到那条“罪魁祸首”的消息,狐王拎过穆怀山,就是一顿爆锤。

    “你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

    江月白敲了敲虎王的脑袋,长叹了一口气。

    顾盼给他描述过天道崩溃前后,大小妖怪们的生存状况,到底有多么艰难。

    那是光听都觉得汗毛倒竖的惨烈,狐王甚至不知道,如果自己也在外界经历了这一番的变故,到底能不能熬过来。

    生离死别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快变成家常便饭,但痛感不会随着经历的增长逐渐消失,只会在一次次的重复当中,让人变得麻木。

    如果是平时,听到虎王的“死讯”,陆鸣大概不会像现在一样崩溃的。

    这条消息,其实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鸣怕死,怕了很多年,后来怕虎王,也怕了很多年。

    等到他终于修成一方妖皇,登上了封禅台,又开始害怕这个世界。

    封禅台上大妖们彼此多少都打过照面,虎王、狐王和鹿王,几乎从一开始就是绑定在一起的。

    周游、交往,虎假狐威虽然有些疲于应付,但也如鱼得水。

    但陆鸣怕,他怕别人发现,自己不过是被拐回去过冬的粮食,机缘巧合上了封禅台。

    他怕被人议论,所谓“才不配位”。

    找来决斗的他当然想自己出手,但虎假狐威基本没给过他这个机会。

    结交的朋友们,他也常常害怕,究竟他们,是不是真心。

    再加上他说话又十分费事,这种怕被嫌弃的自卑感,几乎跟了他这几千年。

    江月白闭关之后,他回了从前的山上,过上了田园生活,一个人待下,午夜梦回之际,脑海里想的,又全都是被嫌弃,被追杀,被赶下封禅台,无处可依。

    他怕一个妖待着,但旧时音书不通,妖族大会又多少年才开一次,只好自己在无边的孤寂当中,活了这许多年。

    后来几次出世入世,人界的朋友倒是有了一些,只是每段故事,都以寻一块风水宝地盖上封土,告终。

    天道崩溃,封禅台空掉一半,他再害怕,也还是第一时间找到了穆怀山。

    虎王还活得可以,陆鸣的生活,好歹被撑起了一个,不太稳固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