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素年从机场走出来,夜已经很深了。墨色的天空压着浓厚的云,就算是十五的月亮也完全看不到踪迹。她一手推着行李,一手拿着手机,安安静静地穿过人群。手指划动,解锁,手机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信息。她打开通讯簿,划过密密麻麻的名字,手指在半空中凝住,思绪沉迷,她不知道此刻能给谁打电话。

    屏幕在沉默中慢慢暗了下去,她吸吸气,把手机放回衣兜,揽揽大衣,大步朝门口走去。

    2019年10月24日凌晨两点二十三分。

    距离在美国正式离婚53小时34分,唐素年在此刻觉得自己犹如丧家之犬。

    去酒店的路上到处是高高挂着的红灯笼,排在路的两边,深夜的喜庆有点诡异。出租车上放着广播电台,你来我往的相声此时让唐素年心中莫名地有些闷气。她降下车窗,高速流动的夜风瞬间钻进车里。师傅哎哟了一声,说道:“姑娘,您把窗关上吧,要是闷了我把暖气调低点。”唐素年关上窗,低低说了声:“师傅,劳烦您把收音机关了吧。”五十来岁的出租车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唐素年,识相地闭上嘴巴。

    车里只剩下车轮在柏油路上唰唰高速滚动的声音。

    霓虹灯把城市里接踵的建筑映得五彩斑驳,东边的天空也开始退去墨色,微微泛着青蓝。

    简单放好行李,已近凌晨四点。唐素年的行李只有一个16寸的登机箱。里面装着两套衣服,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些生活用品和一个钱包。钱包里有一张卡,卡里是她跟吴起言离婚所得的财产。

    她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镜子里自己的脸色很是憔悴。眼窝微塌,甚至有些发青。不由得叹了口气,用了些力气把毛巾摔在洗手台上。

    直到现在唐素年还是不明白吴起言当初为什么要跟她结婚。相亲时她还只是大学四年级的学生,什么也没有。虽然是长辈介绍,但只要他拒绝,长辈也不可能逼着他们在一起。难道一开始他便把她当成应付家人的工具?

    见面之后他们开始跟平常的情侣一样约会。半年后唐素年毕业,他把她接去了美国,之后结婚。那时吴起言和合伙人的公司已见起色,他满世界地飞,甚至结婚的第二天他便丢下她去了非洲出差。

    唐素年本身不是什么耐不住寂寞的人,吴起言的经常出差只是让她快速独立起来。由于学历的原因她在美国找不到好一点的工作,就帮一个小杂志社写点食谱赚点稿费。就算堵在异乡,生活也照样过得很不错。

    她原本以为这就是她的爱情和归宿,从此安安定定过一世。却没想到,她和吴起言的话题越来越少,结婚不到三年就分居,分居也就算了,他还把外面的女人带来回来。

    这是什么烂大街的剧情?

    她以为最坑的结局不过是自己被GAY骗婚,那她还能忍。

    但他带回来一个女人,那我算什么?

    事已至此,唐素年不吵也不闹,她让律师办好财产分割,很平静地离婚了。吴起言把美国那套她一直住的的房子给了她,那辆她经常开着的代步车,他瞧不上,所以也留给了她。他说财产补偿不是问题。

    唐素年冷笑,在他心中,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婚姻没了,要房子车子有什么用?难不成要故地重游感慨逝去的青春吗?她一口气把房产和车子全卖了,拿着钱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带着满身风霜,头也不回地踏上回国的班机。

    想这些干什么呢?唐素年摇摇头一口喝掉杯子里的酒。打开电脑照旧给家里发去一封报平安的邮件,只字没提离婚和回国的事。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

    她心里有一把火。她想要放肆,想要把这把火燃尽。

    却找不到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