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稍稍用力咳嗽了一下,墙内就传出了剧烈的犬吠声,间或还有铁链子的“哗啦”声,想必是那条凶猛的藏獒欲挣开锁链扑向陌生人。转悠到后面,发现有个后门,不知有多长时间未开启过了,锁头都锈蚀斑斑了。后门外,是一条小河,有一条暗沟通想陈宅后院,估计是连通园内荷花池的。现在是春天,河内几乎干涸,想必荷花池水也不会太多。

    陈府另一侧挨着几户人家,都是高门大户,房舍有靠近之处。

    几个人转了一回,找到一家药铺,丁宁买了五七种药材,其中有三四种可以秘制麻醉药。在一个肉食店内,买了些熟肉和一把剔骨刀。找到一个饭馆提前吃了晚饭,他们才回到了薛宅。

    丁宁到了厨房,把药材炒焦碾碎,制成麻醉药粉,把熟肉切碎拌入其中,然后用破布包了,放入大门门槛旁,让郑宁守在一旁。

    在朦胧的夜色中,有人靠近薛宅,伸进来一只夹着纸条的手摸索着什么。郑宁轻轻咳嗽一声,取下字条,把包肉的布包递到那只手上。

    室内灯光下,丁宁展开字条,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让厨下送酒菜到荷花池”字样,当下心中大喜,说道:“你们两个抓紧回去,路途在树林里换上衣服回福星观知客寮,要在他们面前晃荡一下,让人看见,做出我们三个人晚饭后就回到观中的样子。”

    谢宝惊诧地说:“队长,您要一个人动手么?我们留下帮忙吧。”

    丁宁摇摇头,笑道:“一来是只有一身夜行衣,二来是夜间需要蹿房越脊高来高去,第三是防止明天清兵盘查,我们必须做出夜间在观中未曾外出的样子。”

    两人听了,知道自己轻功和武艺不及队长,留下无益,遂叮嘱一番,悄悄出了院门,又从外面把院门锁上,才迅疾离去。

    丁宁换好夜行衣,把军衣和道袍包做一个包裹系在腰间。等到天交二鼓熄灭灯烛,来到院中听听四周没有什么动静,锁好房门,将钥匙放在外门门槛下,自己带好面巾,向上一跃到了房上,沿着房脊向陈府后花园方向奔去。

    看看来得切近,俯下身子查看,见前院有一处亮着灯光,有人在吆五喝六地喝酒。后花园正中一处阁楼里,也亮着一处灯光。他先向前院走来,离得近了,隔着帘子,见几个汉子边喝酒边吹牛。

    一个说:“马得草这小子不知道又到什么地方逍遥快乐去了,夜不归宿。”

    另一个说:“他快活不快活不晓得,反正老总兵是要快活了。”

    有人说:“别胡说八道,被东家听见,吃饭的家伙就没有了。”

    “怕什么?把跳板一抽,外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咋能听得见?”

    有人说:“侯三儿,你小子不好好喝酒,去到后面瞅着点儿。”

    门帘一响,一个黑影朝后院走来。从其走路姿势上,丁宁一眼就认出是侯三。他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进后花园时轻轻叫了声“侯三。”

    侯三不由得一愣神,丁宁现身道:“是我。”侯三低声说:“吓死我了,您也没有告诉我,吃了那药能否喝酒,可别扭死我了。诺,藏獒被我药倒了,老家伙和一个妓女在荷花池中的‘听雨轩’那里喝酒,跳板抽了,我去给你找个梯子凳上过去吧。”

    丁宁笑道:“不必了,要避免你的嫌疑。那不是有竹子吗,我砍一棵即可。”他拔出侯三的腰刀,在花园竹林边上砍下一棵鸡蛋粗细两丈来高的竹竿,砍去枝桠,顺着水中木桥前行,来到被抽去将近二丈的桥面处,后退几步往前一跑,像撑杆跳一样,在空中一跃而起,轻轻落在对面的木板上,几乎毫无声息,又施展轻功顺着木桥接近了水上阁楼。

    阁楼中,一个须发花白的老汉搂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正在喝“一口香”。美女把酒喝到自己嘴里,再喂到那个老汉口中。

    老汉笑道:“乖乖,好好伺候老爷。此次从福州回来,本总兵就是伯爵,就给你赎身,就娶你当侧福晋,到时候金屋藏娇,好不好?”

    那女子“哱”地亲了他一口,娇滴滴地说:“在‘天香楼’多好,非把奴家带到这里来,好不习惯。”

    老汉笑道:“乖乖,‘天香楼’太乱了,本总兵现在是大清国特使,干的是招降富可敌国的郑氏家族的大事,岂敢在那种地方久待?在老夫这里跳板一抽,谁也过不来,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