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闻报攻克万县、云阳,高一功负伤的消息,遂命令副将高景天率军一万人镇守万县,参将潘万杰带兵五千镇守云阳。只是火炮营从万县登船后遭到刘进福水鬼袭击,运载火炮的船大部分沉入江中损失惨重。部队绕过夔州,占据北面的大宁、大昌及东北的兴山、归州、巴东一带整训。同时派出细作,探听李自成等人的消息。此刻,已经是五六月之交了。

    李过让高一功留守大营,自己扮作一个看风水算命先生,带了徒弟打扮的李来亨,背了罗盘,签桶和马扎子,带了个写有“看风水测字算命”的布幌子,拿了明杖,摇摇晃晃,离开巴东县城,来到江边码头上,搭上了一只去夷陵州(宜昌)的客船,两人交了一两银子的船费,饭钱另算。

    三百五十多里水路航行两天,在码头上岸之后,李过拿出幌子道具,装成一个伤了一只眼睛带着徒弟出来揽生意的算命先生,向城中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两个门军狐假虎威的吆喝着。

    李来亨叫了声“师父”,躲在了李过身后。李过笑呵呵地说:“军爷,您别怪这乡下孩子,没见过大世面,老瞎子是算命看风水的。”

    “算命的?过来过来,给我算一卦试试。”城门洞子里有个军官摆手。

    门军努努嘴:“过去吧,我们哨官叫你算命呢,可千万给他算准了。”

    李来亨搀住李过的胳膊,低声说:“义父,给军官算命,行吗?”

    李过笑道:“没事儿,看我怎么捭阖他。这样的人典型的傻大粗横,眼高于顶。其实,草包一个。”他手搭凉棚,注视着那人,左右端详着,说:“这位官长好富态,前途无量啊。”

    那人一摆手:“什么官长富态,前途无量,我就是大头兵一个。”

    李过摇摇头,说:“老汉目瞽心中明,贵人头上有官星。一刀一枪挣前程,自小离家常飘蓬。他年若遂凌云志,出入千军万马营。是吧?”

    “哎呀,看不出老瞎子还有两下子。老瞎子,你算算我弟兄几个?我排行老几?父母亲啥情况?啥时间能娶上媳妇?能生几个孩子?”

    李过放下马扎坐下:“官长家住哪里?何时生辰?请告诉在下一声。”

    那人迟疑了一下:“老家河南归德,属虎,六月初六天明时生的。”

    李过掐指一算,道:“官长,我可是要说了,不管话好听不好听,请你多多担待。在下实话实说。不然,卦就不灵验了。官长弟兄虽然多,但是活下没几个。母在父先亡,娶妻不顺畅。儿孙来多少,要看积行长。”

    那人头摇得拨浪鼓似地,叫道:“滚蛋滚蛋,一点儿也不准,我们弟兄四五个,我爹还活着,我马上就快有老婆了,当然还没有生孩子了。”

    李过不慌不忙地说:“你是老三没错吧?你敢说你们弟兄都在么?我说的就是你母亲比你父亲先走没错误啊。要是娶妻顺畅,你的小孩子就应该会打酱油了。生孩子叫积行,要积德行善才能多子多福,六六大顺。”

    那位哨官回嗔作喜,道:“神了,这么一解释还真准,我们弟兄五个只有三个活着,我娘战乱死了。这次我升任了哨官,应该能成一门亲事。对不起,多少卦钱我给。”

    李过笑道:“卦不走空,给多给少是官长的心意,我们不争竟。但是,我师徒是指望着这门手艺吃饭的,其他人再算就要足价了。”

    李过给军官算卦时,引来一群人围观。一见军官算完,好几个人要继续算卦。李过说,咱们挪一个地方,别围在城门口妨碍人家进出城门,也影响军爷执勤。走走,咱们去里面找个宽敞的地方再给大家接着算。

    好不容易才将一帮人打发走了,李来亨不禁纳闷地说:“义父,我怎么不知道您还有这门手艺?啥时候学的?您开始是怎么给哨官算准的?”

    李过笑了:“傻孩子,只要用点儿心思,这卦你也会算。你想啊,他家在河南归德府,那是什么地方?南征北战之地杀得百里断炊烟。但凡有一点儿办法,谁愿意出来当兵?如果算不准他弟兄们的事情,可以说他报的时间不准。要知道,春夏秋冬天明的时间差距很大,穷人家更没有太准确的时间吧?至于说他是老三,这里面有句口诀,叫做:“老大直,老二憨,又刁又滑数老三。我看他刁滑蛮横,蒙他是老三。还有其父母的事情,战乱频仍,双方很难两全,我说的母在父先亡,怎都可以说得通。如果父亲死了,就是母亲健在,父亲先亡故了。假如母亲死了,你看,是否母亲死到父亲前面了?如果都没有死,将来可能是母亲先死。为什么呢?战乱中女人儿童伤亡更大。至于娶亲,穷人当然成亲晚婚姻不顺畅了?儿孙来不来,来多少,谁也不知道。只是给他个念想,行善积德的人儿孙多些呗。”

    李来亨一拍大腿:“这不完全就是心理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