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还在读小学的乐晞早早地做完了暑假作业,随爸妈去了泰国度假。他们在那里待了整整两周,去曼谷看了金光闪闪的佛像,在清迈骑着大象在原野上徜徉,在普吉岛的沙滩上喝着饮料度过了一个个悠闲的下午。乐晞兴奋地在烈日下跑来跑去,皮肤晒得黑黑的,爸妈嗔怪她像个好动的小猴子。在那两周里,欢声笑语始终环绕着他们,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女孩。

    假期的急转直下是在旅行结束之后。某天,母亲忽然在父亲的衬衣上闻到一股陌生的香水味。母亲从不用香水,这香味自然是来自其他的女人。怀疑、质问随之而来,并且渐渐变成了无休止的指责和争吵。后来,父亲的前妻和家人也加入进来,彻底将夫妻间的感情危机变成了一场闹剧。那个蛮不讲理的女人骂母亲才是小三,用尽所有不堪入耳的脏话来侮辱她,毫不避讳地承认了与前夫旧情复燃想要复婚的想法。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父亲从家里搬了出去,母亲躲在卧室里哭了一整天。那是乐晞第一次感受到透彻骨髓的悲伤,从此那个夏天在她的回忆里永远在下雨,热带的阳光也无法温暖她心底那个湿冷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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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旻身上那股似曾相识的香水味向她飘来的时候,某个念头连同十多年前的回忆在乐晞脑中闪过。她从不用那种香型的香水,这意味着,他们的感情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并且这女人极有可能来自她的社交圈。

    这结论像一座千斤巨鼎将她猛然击中,让她感到痛苦、眩晕、恶心、喘不过气,几乎要站不住了。

    她花了两天的时间消化掉这些翻江倒海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首先,她并不能完全确定有另一个女人存在。而且,即便那女人真的存在,康旻没有向她坦白,那就说明他并没有想要因为那个女人离开她。她甚至可以自我安慰,或许他只是精神出轨呢。如果是这样,她完全可以忍下精神洁癖,当做没有发现,三周之后,心无芥蒂地与他完成那场期待已久的婚礼。

    然而,她无法做到。婚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契约关系,建立在两个人的相互信任之上。怀疑在心中出现的那一刻,契约关系就开始分崩离析了。她渐渐变得敏感焦虑,留意未婚夫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通电话、每一次手机震动对她来说都变成了一种煎熬。她甚至第一次趁他不注意时检查了他的手机,却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他们的举动是如此的小心,那么极有可能,这个破绽是那女人故意为之,就是为了让她发现,百爪挠心,却又无可奈何。

    她心乱如麻,进退维谷,直到某场邂逅终于让这件事猜疑不定的轮廓变得清晰真切起来。那是初冬的一场经济论坛,她与莫露西分别主持了几个分论坛的讨论。一开始一切如常,两人互不搭理,只当对方是陌生人。后来,莫露西在一场分论坛结束后谢幕离场,她面带笑容地走上台去。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那股香水味再度向她飘了过来。

    她顿如五雷轰顶,僵在原地。理所当然地,这场分论坛的讨论她从头到尾都不在状态,全程盯着在观众席低声攀谈的两人。他们交谈时候的肢体动作让她断定,这两人早已有了肉|体关系。

    这天之后,乐晞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也无法再忍受与康旻的任何亲密关系。

    一天晚上,两人吃过晚餐回家。康旻兴致大好,亲昵地抱着她想要吻她。乐晞心中只觉得恶心不已,不禁别过了脸去。

    康旻有些诧异,问说:“怎么了?不舒服吗?”

    乐晞沉默半晌,终于将那个问题问了出来:“你跟莫露西多久了?”

    康旻脑中嗡的一声,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又想到既然未婚妻连他的出轨对象是谁都知道,可见她对整件事已经一清二楚了。他与莫露西一直通过另外一部手机联络,本以为藏得天衣无缝,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女人的侦查能力真是可怕。

    想到这里,他放弃了狡辩,坦然问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有没有带她来家里?”乐晞继续问说。

    “这还重要吗?”康旻对现下的对峙气氛有些不快,走到一旁的沙发前坐了下来。

    乐晞依然站在原地,脑中迅速地飞过一个个过往的瞬间,故事的全貌很快被拼接起来:“八月底的时候,你突然去伦敦出差,那时她恰好也休假去了伦敦,这不是什么巧合吧?”

    康旻给自己倒了杯水,没有回答。

    乐晞冷笑一声:“当时我在浴室摔倒,以为自己要死掉了,打你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所以那个时候,你是跟莫露西在一起是吧?”如果真是这样,他出轨的时间比他们恋爱的时间都要长得多,真是太可笑了!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康旻有些不耐烦地说,“而且我们两个本来就是半斤八两吧。”

    “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