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虽然喊着要去县城看看,却没有急着动身。毕竟王家村的一切才刚刚起步,总得完成了一件事再去做另一件事。

    村民们热情高涨,不到一个月,简易狭小的联排房就做好了。

    时间紧任务重,房子里除了几条窄小的过道,其他地方全是炕。一整面抹平的泥土,只留了一个很小的窗洞,由村里唯一的手艺人——木匠做了木窗户安上。睡的时候把铺盖一铺,倒下就开始打呼噜,不分家庭不分年龄,只看男女。

    除了这些集体宿舍,江大和宣宁各有一间小小的屋子,正好紧挨着。还有一间仓库,几间茅房。

    这么困难的情况还挤出时间给他俩单独盖了房子,宣宁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一个集体宿舍要塞进三四十人,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所以宣宁也没有推脱,只是暗暗决定下次少点抽成。

    房子建完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村长也决定开一次庆功宴。

    傍晚,等当天负责砍树的几个人拖着今天的劳动成果回来的时候,村民们已经围着锅坐了一圈。小孩子们闻着晚饭的香味吃着手,口水在地上积成了一个个小池塘。

    所谓“庆功宴”,不过是比平时略稠了一点的杂粮粥。

    当然,今天这锅粥之所以被这么多人期待,并不是因为分量。

    新鲜水嫩的白菜裹着米粒翻滚,细细的肉丝隐约可见,偶尔一小截骨头被顶上来,破开表面星星点点的油花,引得一群人同时咽下口水。

    能在这个时候拿出这么多好吃的,当然只有宣宁可以做到。随着上次的全村纳鞋垫,以及一个月来砍树小队的努力工作,宣宁积累了一笔还算可观的小金库,存款已经破了五百。

    这次庆功宴,她提前让“商队”送来了四颗白菜和一只生鸡,再三权衡后还要了一小桶油。晚饭前让人把白菜细细地切碎了,鸡骨头上的肉切下来剁碎,鸡头鸡屁股都没放过,只去掉了一点不能吃的部分。用村长家干巴巴的老姜,连着骨头一起放进锅里煮了很久,然后才放入粮食和白菜,加了几勺油,架在了搭好不久的灶上慢慢地熬。

    宣宁放花生油的时候,负责做饭的几位大娘一脸肉痛,仿佛不是在放油,而是在割她们的肉。放一勺抽一口气,眼睛瞪得大大的。单看她们的表情,宣宁差点以为自己在往锅里扔黄金。

    不过,对村民们来说,这又实在是过分奢侈了。毕竟哪怕在逃难之前,肉也是过年才能尝到一丁点的东西。今天这一锅已经格外丰盛,再放油过分奢侈,是“地主老财家都不敢过的日子”。

    宣宁不过倒了一点,就被大娘们联手拦住了,走的时候,她听见大家在分每家几碗刷锅水,还说要给宣宁和江大多分一些。

    宣宁:“……”

    谢谢,谢谢好意,不过真的不用了。

    大家热热闹闹地忙活了一下午,又围在灶前等了许久。村长掀开锅盖,搅了搅里面的粥,还尝了一点。环顾一圈,看着一双双迫不及待的眼睛,深吸一口气,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开饭!”

    说完,王家村村民拿着自己的餐具,自动排好队准备打饭——在宣宁的坚持下,他们对排队这件事已经很熟练了。不过村长挑肉多的地方给宣宁盛了一碗,同样的给江大打了一份,又冲排着队的绿柳招招手,给她盛了一碗,这才开始给排好队的村民盛饭。

    这次打饭不是平时做饭的大娘们负责的,而是村长亲自进行,他熟悉村里的每一个人,逃难以来互相关照,对大家的了解更进一步,说出来的话也格外打动人心。

    “大壮,刚开始逃难那会你还担心刚出生的小子活不成,这眼见着就要沉的抱不住了,这么能吃,你可得多干点活。”

    “石头,之前瘦成那样,看着风吹就倒,我跟你说话都不敢大声,这一路下来倒是壮了不少。”

    “来二丫,又长高了。听绿柳说你学刺绣学得最好?好好好,我再多给你打半勺,咱学了本事,去哪都饿不死,一定仔仔细细地跟着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