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爷最近的心情别提有多舒畅了,他是极其乐意林琅寄住在自己家中的。

    自从薛蟠开始学好,薛老爷的心情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一面很欣慰儿子终于知道上进了,一面又总是很担心儿子突然哪一天又变回了纨绔的样子。

    但自打林琅这么个素来都勤学认真的好孩子住在家里和薛蟠成为同学后,薛老爷就放心了不少,不都说近朱者赤嘛,有林琅和儿子一起学习,感觉薛蟠又变回曾经那种纨绔样子的可能性都小了不少。

    昨儿听王进回来汇报说杜先生已经开始教儿子和林琅一起写文章、准备明年二月的县试这件事之后,薛老爷整个人都飘了——直到刚刚薛贵过来同他说起那个徐小春的事,让薛老爷整个人又回归了现实。

    薛老爷可是让薛贵一眼不错的盯着目前还算老实本分的徐小春,他是想钓鱼执法,但可不想真让这混账祸害了他好不容易才学好的儿子呀。

    “你是说,他主动凑上去和墨勤搭话,还一起去书肆给蟠儿买书?”薛老爷听了薛贵的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薛贵点头道:“他自从进了少爷的院子,一直都很老实本分做事。”

    薛贵其实不明白薛老爷干嘛要让他盯着一个不入流的小子,若是觉得这小子不好,干脆打发了出去不是更省事?更何况以他这几个月的观察,那个徐小春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薛老爷安排薛贵做事,自然不会跟他细讲内里的关窍,他也不需要如此,只要薛贵听他的安排好好做事便是了。听薛贵说徐小春一直老实本分,薛老爷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复又叮嘱道:“日后少爷书房里的书,你盯仔细了些,不要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薛贵点头应下,心里面暗暗腹诽,老爷看来是被从前不乐意学习的少爷给吓出毛病来了,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少爷。其实在薛贵看来,小孩子不定性不爱学习那多正常啊,算来过了这个月初三少爷才刚九岁大呢,这么大点儿的少爷如今如此勤勉,真不知道老爷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回家以后薛贵把自个儿的心里话跟他爹薛仁私下里说了说,被他爹打了好几下,让他听老爷的吩咐做事,不要自己想些有的没的,倒让薛贵好一顿没趣。

    薛蟠自是不知道自个儿院子里发生的事儿,他和林琅一道,在上过日常的课程后,在额外教学的时间里将杜先生昨日留的功课给交了上去。

    杜先生没想到他们竟然额外功课完成的这样快,在仔细看过了薛蟠和林琅二人对那本书中九篇文章的破题方法进行的分析后,杜先生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来,道:“看来我昨天讲的破题方法你们都已经掌握了。”

    说罢,杜先生又拿着他们交上来的功课,开始逐一给他们讲解他们所作答内容的精彩和不足之处,待这一个时辰的课上完之后,杜先生给他们留的功课就是让他们尝试自己按照这九篇的题目写出九份破题出来,不拘用什么破题法。

    见薛蟠和林琅两个都是跃跃欲试的样子,杜先生便放他们离开了,道:“你们回去好好揣摩吧,不拘什么时候,做好了把功课交上来便好。”

    两人应了声“是”便离开了。他们刚走不多时,服侍先生的男仆们便将厨上准备好的晚膳送到了先生们的屋子里,杜先生今天提前打好了招呼要同段山长一道用饭,待到了时间,便拎着一壶好酒去到了段山长那。

    食不言这个规矩在杜先生这儿显然是个空话,段山长也懒得再浪费口舌劝他了,慢慢倒也习惯了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师娘信里说,纨姐儿的婚期订了,就在年尾,我这边已经备好了贺礼,师兄你那里准备的如何了?赶着中秋之前,我打算把节礼连同给纨姐儿添妆的贺礼一道送到京城去。”杜先生今天就是为了跟段山长商量这个事儿。

    他和段山长当年都在国子监念过书,当时的李司业待他们极好,将他们收为了入室弟子,因他们都不是京城人士,李司业和师娘把他们当子侄一样看待,每逢节假休沐,都会叫他们来家里吃饭。

    李司业的儿子与他们年龄相仿,也在国子监读书,彼此以师兄弟相称,如今李司业已经致仕,李师兄已成了国子监祭酒,李师兄的女儿名唤李纨的,同京中荣国府的公子贾珠定了亲。

    提到这亲事,杜先生是不大满意的,他主要是看不惯贾珠他爹贾政:“当时在国子监,那贾政的学问不过是末流,要不是皇上恩荫了他工部的官职,他想科举入仕且有的熬呢。偏还不知足,逢人便摆出一副他是被恩荫耽搁了的样子,若真有那心气,当日在金銮殿奏对时,就该坚辞了恩荫,言明要自己去考科举才对,真是又当又立,让人看了就烦。”

    段山长劝道:“这是师兄和先生都点头允了的亲事,看重的也不是贾政,而是贾珠那孩子学问、人品都很不俗,看为侄女的良配。”

    “有那么个糟心的公爹……”杜先生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