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是黎父出于对儿子的顾忌,从而欲擒故纵,按兵不动等她回去就好,来今晚这一出,不合情理还容易节外生枝,得不偿失。最合理的解释只有,谭家的风平浪静是表象,谭父早已着手探查她的一切。黎父的所获无几,多半是由于他在暗中阻挠。

    思绪及此,沈安然捧腹发笑:两个年轻时狼狈为奸的人如今各怀鬼胎,各行其是,真是滑稽有趣。转而想,无论谭父掌握了多少,他选择故弄玄虚而非直接联系黎瑾瀚,证明他不敢与她鱼死网破,更证明此次约见是一个陷阱——

    她前脚想方设法瞒过黎瑾瀚去赴约,谭父势必后脚就安排人带他去现场,亲耳听见她的“自白”、亲眼见到她的“背叛”。他笃定黎瑾瀚会因此与她反目成仇,她会从此失去护身的屏障,重回势单力孤的状态,任由他拿捏。

    在这一点上,沈安然与谭父的想法不谋而合,所以她根本不打算赴约,那句[不见不散]是缓兵之计,好给自己留出充分的时间思考。至于那句威胁,此刻想来,更倾向于一种试探,试探她对黎瑾瀚的重视程度,试探她有无自保的底牌。

    一番抽丝剥茧,沈安然心如明湖,雾霾尽散。既然谭父想看她有多大的底牌,她倒是乐意亮出冰山一角,先震慑震慑他,让她可以好好地度完假期,再回去与他过招。

    打定了主意,沈安然拿起手机,给那个号码发过去了两句话,几分钟后对方有了回复,表示前约作废,等她回京一聚。如此举动,验证了沈安然所有猜测的正确性,一场无声的较量以她的胜利告终。

    精神松弛下来,始觉心力交瘁。黎瑾瀚还没回来,房间里静得可怕,沈安然待不住,下楼去找他。

    一楼客厅灯火通明,厨房里,黎瑾瀚正往杯子里倒热好的牛奶。他将温度把握得恰到好处,拿上去沈安然就能喝了。倒牛奶时,他精力集中,神情专注,仿佛在做的不是一件日常小事,而是足以改变人生轨迹的大事,需得慎之又慎。

    牛奶倒好,黎瑾瀚准备上楼,身后涌来一股熟悉的馨香。他一笑,握了握环在他腰上的手,想要转身,沈安然加重了力道不肯松开:“再抱抱。”

    “喝完牛奶,抱多久都行。”嘴里劝着,人却一动不动,由她抱着。

    沈安然转过脸正面贴在他的后背,轻轻摇头:“先抱抱,就一会儿。”

    对她撒娇式的请求毫无抵抗力,黎瑾瀚笑容舒展,随她去了。沈安然并不贪心,确确实实只抱了[一会儿],松开他,拿过牛奶喝了个底朝天。

    擦去沈安然嘴上残留的牛奶渍,黎瑾瀚摸摸她的额头和脸,体温正常,才放了心地与她说话:“怎么下来了?”

    “肚子饿,来找吃的。”沈安然好似一只猫,懒洋洋地赖在黎瑾瀚怀里,下巴抵在他胸前仰头看他:“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两人是临时决定在这里度过假期的,但衣食住行所需完备,每天会有各司其职的人过来打扫、做饭等。虽然他们都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厨娘还是会准备一些半成品搁在冰箱,以防万一。无巧不成书,沈安然今天晚饭吃得少,这下一反常态,黎瑾瀚也并未起疑。

    “好——”黎瑾瀚低头碰碰沈安然,和她走到冰箱前,打开双拉门,问她:“想吃什么?”

    沈安然看了看,最终选定了分量适中的三明治。黎瑾瀚要接过三明治加热,沈安然把他往外推,说喝了他的牛奶要投桃报李,宵夜必须由她准备。黎瑾瀚没有坚持,去到客厅的沙发上坐好,打开电视,挑选吃宵夜时可供消遣的影片。

    沈安然将三明治切成四小份加热好,又榨了两杯果汁,分别摆好,端了出去。黎瑾瀚早已选定了片子,等她落了座,两人一边吃东西一边看了起来。

    黎瑾瀚不饿,象征性地吃了一小份,只喝完了果汁。沈安然胃口不错,剩下的全被她解决了。影片不长,看完时胃中的食物正好消化,关掉电视,两人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