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掌灯时分,暮气沉沉,京城南郊的村口,几间比邻相建的民居里亮起一盏一盏昏暗的油灯。

    “姑娘你看看我这房子,干净又敞亮,这个价钱,在这个地界,你若是能找到更便宜的,我五倍价格返还给你。”一个穿着大红色石榴裙,头上插着各色珠钗的妖娆女人,提着一盏破灯笼将江楚儿迎进了一间民居里。

    江楚儿一抬头,她杏眼酥腮,生得一副好相貌,身着一身鹅黄色素衣,娉娉婷婷的模样,惹人怜爱,她四处打量这间屋子,屋里只有破木板床和简单的桌椅木柜,的确是干净的连一点多余的家具都没有,角落的墙面破了一个窟窿,风呼呼地往里面刮,头顶的屋顶少了一块瓦,敞亮的有些过分了。

    红裙女子注意到了江楚儿望向屋顶的眼神,她敷衍一笑,一张涂满脂粉的脸凑了过来:“这屋顶和墙角,我赶明儿就找人来修,我一个寡妇家家的,不图你这几两银子的租子钱,只不过发发好心,看你们两个女孩子,身子又没有多的东西傍身,所以便宜租给你们了,要不然,我这间屋子,留着存些我茶水铺的柴火,也没什么损失。”

    “行——,我租,二婶,等翠缕从城里当铺换了银钱回来,我便把剩下的租子给你。”江楚儿咬咬牙,她本是住在府里的千金小姐,她父亲江源官至吏部尚书,无奈因为自身刚正不阿,弹劾污吏,得罪了一众朝臣,被陷害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如今已被关入大牢里,余生眼看只能在狱卒的棍棒下苟延残喘了。

    如今流落至此,包袱里的余钱已经不多了,本来为了洗净父亲的冤屈,江楚儿四处打点,去江源旧交的府上求援,不料世态炎凉,原来江尚书的那些门生旧识们,要么避而不见,要么拿了银子不办事,包袱里的银两像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可江尚书的案子,却连半点水花也没有打起。

    “我就说还是姑娘识货,我就住在隔壁屋子,若是有什么缺的了,你尽管过来敲门喊我。”李二婶一听江楚儿这话,喜上眉梢。

    “婶子夜里还有事,今日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等你那丫头翠缕回来,别忘了把租子给我。”李二婶用手里拿的绢子一遮脸,娇羞一笑,说罢,扭着腰肢和肥屁股便关门出去了。

    江楚儿叹了一口气,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屋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起来,江楚儿起身,想在屋里找找油灯,她从柜子里翻出破棉被和旧衣服,一些质地轻薄颜色艳丽的旧纱衣下面,还裹着几件绯色肚兜和一本画册模样的书,屋里昏暗,也看不清画册上面的图案。

    江楚儿手里握着那本画册,只听到外面野猫似在追逐打闹,叫声凄婉。

    刚才进这院门的时候,满地都是被秋风吹动的枯黄梧桐树叶,倒也没看着野猫的踪迹。

    正疑惑间,隔壁突然传来一阵轻浮的笑声,这屋子破旧,隔音不好,江楚儿凝神细听,那浪笑声不是别人,正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寡妇李二婶,笑声中间或夹杂着一个男子粗犷的声音。

    “死鬼,叫你来你也不来,是被哪个妖精缠住了,我这里的烧刀子酒你都不想吗?”是李二婶捏着嗓子娇滴滴的声音。

    “怎么不想,就怕你背着我私藏野男人,我这不就来了吗?”男人粗着嗓子道,隔着一道墙,江楚儿在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楚儿回想起李二婶刚才那副模样,原来她说的今夜有事,竟是这件事。

    隔壁不时传来声声娇笑,不一会儿,那边便有巫云楚雨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房屋太破,那声音听得真切,犹如李二婶和那粗野男子就在江楚儿面前动作一般,江楚儿还是未出嫁的姑娘,哪里经见过这些。

    江楚儿脸上滚烫起来,她慌得丢下手中画册,此时一抬眼,刚好看到窗棂子上放着的一盏旧油灯,江楚儿拿过来那油灯,拨开油灯旁边的火折子,暖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楚儿点亮灯,想去院里看看翠缕那丫头回没回来。

    一转身,脚上的绣鞋踩到一个东西,原来是那本刚才被自己惊慌中丢到地上的画册,拿油灯一照,画册摊开在地上,江楚儿定睛一看,上面是一男一女两个寸缕不着的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污秽不堪。

    竟是一副春.宫.图!

    江楚儿手里的油灯掉在地上,灯油溢了出来,火苗并未熄灭,画册染了灯油,也扑腾腾燃了起来。

    “小姐——,啊,这怎么起火了?”丫头翠缕推开门进来了,一见地上燃起的那堆火,慌张的地用鞋去试图踩灭地上的画册,江楚儿一动不动,扑闪的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明明暗暗,她抿紧朱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这地方是住不得了,咱们进宫——。“江楚儿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