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州刘府西花园一角人影幢幢,浑然不似平日的冷清。

    院子里头点得灯火通明,端着水盆的女使进进出出,个个低着头、没半点声响。

    刘家上上下下十余人都等在小院门口,既不敢进屋里添乱,又不敢退到别处去,更不敢来来回回地走动,只得定定地站在风口上。

    刘学林招了招手,唤过刚从里头出来的那个小丫头,急切切问道“里头怎么样了?”

    小丫头怯怯道“只瞧见大夫在给安亲王清洗换药,没听见他说话。”

    “安亲王醒了吗?”

    见小丫头摇了摇头,刘学林忍不住长叹一声、挥挥手放她回去帮忙。

    刘偲劝慰道“安亲王吉人自有天相,爹爹不必胡思乱想,安心等着大夫出来罢。”

    “是啊是啊,安亲王受了伤,咱们又不是大夫、在这干站着有什么用?”刘仪摸了摸身上的薄纱裙,轻声抱怨道,“哎,大姐姐不是和公主交好吗,何不进去问问,也省得我们在这里站着吹冷风。”

    宥州城里头坐馆的大夫、游街的郎中都被刘学林请了过来,就怕李元昇有个什么好歹——他这官场的路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端看今日这大佛能不能安然无恙。

    正焦虑万分的时候听了刘仪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刘学林压低声音呵斥道“你住口。”

    刘仪见过了刘学林温和的慈父模样,一时被这怒骂吓得一哆嗦。

    一旁的刘三郎轻声道“二姐姐忍耐些吧,大姐姐还怀着身孕,也和我们一道站在这儿吹风呢。”

    刘偲轻笑两声,语气带了些轻蔑“出了这么大的事,妹妹竟然还这样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这样沉稳的性子,还真是让姐姐羡慕啊。”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安亲王要是有个好歹,咱们刘府也得跟着遭殃,”刘偲捂了嘴轻咳两声,嗤笑道,“若是没了咱们刘家倒了,妹妹日后在夫家还能抬起头来么?”

    刘仪闻言心中一紧,心虚道“大姐姐何必吓唬我,安亲王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和我们刘家有什么关系?”

    半晌听不见刘偲说话,刘仪愈发慌张起来,一边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张望,一边还要狡辩道“再说了,我在夫家的日子好过得很,也不知道大姐姐在哪里听的闲言碎语……”

    几人翘首盼望中,总算瞧见院子里有人出来;待到走得近些,才瞧见是珊瑚领着几位大夫走出来。

    刘学林忙迎上去相问,为首那白发老翁笑道“无妨,无妨,身上都是些外伤,只是坠马时磕着头了、这才昏迷不醒。”

    后头几位大夫也忙点头应和,刘学林心中大喜,忙吩咐自家夫人领了人去账房支银子,又特意叮嘱诊金之外加个厚些的封红。

    这头送走了众人,刘学林正犹豫着是否要进去探一探李元昇的伤情,方才迈出一步就被珊瑚不动声色地拦住“天色已晚,还请各位自便,我先代公主谢过诸位关切之意。”

    “也好,还请公主早些歇息,我等明日再来探访。”刘学林此时如同劫后余生,满心都是轻松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