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突得向高成公主问起狄律。她说：“只生得漂亮些，实在的是个草包。到恰鲁克，他偷偷摸摸睡女奴，要不就是骑马、饮酒。可汗倘欲杀他，我还怕这小子的血污了你的刀呢。”
“睡了哪一个？”
“汉女，叫萍萍的。我见过她，姿才虽无十分，胜在风流。他既要女人，可汗不如就挑一些妩媚的送过去，将他笼络住，便不愁驯不服他了。”
“他之所欲，是我的女人。”
“谁？阔素科？”她思量一会，又说，“我知你舍不下她！”
“容容！”他使高成公主入怀，“哪个是妻，哪个是婢，我分得清。”
“前朝衣冠快容不下我这旧人了。叫下人收拾收拾，裙衫，披子，钗环，都赏与萍萍去。”
——
昧旦时，狄律醒了。
今无红袖堪娱夜，他靠着榻，抚刀而看。流苏卷，月侵床，指节瘦而长，连茧子都照见。天下有多少好刀，那上献突得的就尤好，却都难抵这旧的一柄。
杀得顺，用得称手。
金兰人，一上战场都是鬼。他们本来世辈打铁，最识铁，骨头也犹铁铸一般，狼种兽类，不通一点人性。
去战，去拼，去杀去死。
一日日从刀光铁蹄中滚过来，前有千军万马时，风声似吼，而狄律也未有怕过什么，男人怕死才是孬种。猩红着眸，散着辫，衔出那霜刃，即便甲胄破敝，即便座下马被斩去一蹄，连人带马滚下来，刀钝，剑折，也得作困兽犹斗，啖人肉，汲人血。甲光向日，边角震地，大雪纷飞满弓刀。
三丈骷髅塔，七十四载血史。
黄河直北，髑髅成妖，山崩鬼哭，寃气苍茫。
十九年中，他怕只怕过安庭，阿史德家的一个小女儿。
当年，她驾马过一片河谷，目光远远扫来，是狄律在河中洗浴。十四五岁，半大的小子，壮似龙驹。一头浓发缠绵，浮在清波里。之后，狄律一见她就如臊了脸皮。他不小，而对风月之事却一无所知，只无端喜欢看她了。她有什么好，他也说不出。
他记得，她还教过：“一男一女，若彼此看过、抱过，就算有了！”
“有、有了什么？”
她抿着笑：“姻缘呀——”
也是个呆的！
男女间，床笫之私，远非仅仅如此。
“睡了哪一个？”
“汉女，叫萍萍的。我见过她，姿才虽无十分，胜在风流。他既要女人，可汗不如就挑一些妩媚的送过去，将他笼络住，便不愁驯不服他了。”
“他之所欲，是我的女人。”
“谁？阔素科？”她思量一会，又说，“我知你舍不下她！”
“容容！”他使高成公主入怀，“哪个是妻，哪个是婢，我分得清。”
“前朝衣冠快容不下我这旧人了。叫下人收拾收拾，裙衫，披子，钗环，都赏与萍萍去。”
——
昧旦时，狄律醒了。
今无红袖堪娱夜，他靠着榻，抚刀而看。流苏卷，月侵床，指节瘦而长，连茧子都照见。天下有多少好刀，那上献突得的就尤好，却都难抵这旧的一柄。
杀得顺，用得称手。
金兰人，一上战场都是鬼。他们本来世辈打铁，最识铁，骨头也犹铁铸一般，狼种兽类，不通一点人性。
去战，去拼，去杀去死。
一日日从刀光铁蹄中滚过来，前有千军万马时，风声似吼，而狄律也未有怕过什么，男人怕死才是孬种。猩红着眸，散着辫，衔出那霜刃，即便甲胄破敝，即便座下马被斩去一蹄，连人带马滚下来，刀钝，剑折，也得作困兽犹斗，啖人肉，汲人血。甲光向日，边角震地，大雪纷飞满弓刀。
三丈骷髅塔，七十四载血史。
黄河直北，髑髅成妖，山崩鬼哭，寃气苍茫。
十九年中，他怕只怕过安庭，阿史德家的一个小女儿。
当年，她驾马过一片河谷，目光远远扫来，是狄律在河中洗浴。十四五岁，半大的小子，壮似龙驹。一头浓发缠绵，浮在清波里。之后，狄律一见她就如臊了脸皮。他不小，而对风月之事却一无所知，只无端喜欢看她了。她有什么好，他也说不出。
他记得，她还教过：“一男一女，若彼此看过、抱过，就算有了！”
“有、有了什么？”
她抿着笑：“姻缘呀——”
也是个呆的！
男女间，床笫之私，远非仅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