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谁家郎,只应见画中?

    入夜,狄律立而解袍,一对领角折翻,露着绀色的四菱格纹。

    妧平举了灯来:“我很想你!”

    “有多想?”

    “我想——我给你绣了只香囊,前几日就完工了!我那时一边哭,一边拈针引线,一边想,又动起剪刀,就伤着了自己,遭了皮肉苦……我还想着再添些花样上去,可不知你喜欢什么。若绣鹊踏枝,就庸常了点;麒麟、仙鹤,又难得其神。我绣红梅一枝,傲骨凌寒,为才子花、君子花,正风雅。只是,我手艺太拙,你别嫌……”

    “我可不敢!来,给我看吧。”狄律接灯照了一眼香囊,将它收起,“我喜欢,我喜欢梅花。”

    袁了尘尝以梅喻妧平,说梅是花中状元,像她;阿娘又好簪梅花,妧平就也成了爱梅之人。雪后燕瑶池,人间第一枝。

    “那你的文身,是什么花?”

    “想看?”他脱去了左袖,肌骨皆丰,锁骨纤长而锐如刃,“是一种……传说中的优钵罗华,是有情的花。”

    “我、我还有几句,你听着。”她可认了真,“我阿娘擅奏琵琶,在鬼市卖艺为生。她生了我,教我的都是规矩与道理。我九岁起与袁了尘学道,那一个净莲观中,不曾有男子与我交游。惟一的一个,还是个假的!她叫花珏,长我两三岁,虽作男装,而确是个姐姐。银钗与帕子,无关风月,是姐妹之情而已。那诗,也是她所作。再后来,我就……被你捉来了!阿律,你也不可再寻俟斤大人的麻烦。小月说,你打了他。他和卡夏可于我有恩,好比亲人,你不可多心。你如不信,我再赌咒立誓也无用。前生来世,岂能妄言?只这一辈子,我跟你是跟定了的!”

    狄律扶她一只手:“这一片心,你早该讲。”他也早该要她的,春宵燕尔,省却烦恼,就又拉她道,“来,同我来吧。”

    他鼻子生得高,就以鼻尖蹭她。

    她怕痒了。

    “汉家衣冠,与你最合宜。是你太好看,我喜欢看。”

    “出嫁时抹的脂彩粉黛在脸上都化开了,蓬头散发,好似个鬼脸,也好看吗?”

    “好看,好看。”

    “可我也会老的……”

    “那时,我比妧妧还老。我怕你不要我呢。”

    “以后,别去打仗了,别去抢去杀了,好不好?”

    “我给你的那些皮货是猎来的,酒食是下人做的,可不是抢来的。只有你,是我抢来的。”

    好风胧月清明夜。

    “阿律……”

    “嗯?妧妧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