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都为虚，意都为假。
那妇人怀一把金漆琵琶，于梅窗下垂头：
“小秋儿，你记着，情都为虚，意都为假。他也是风月场上的大将军，尝尽朱唇，枕尽玉臂，见惯了世面的，什么红粉翠眉温柔乡，统统斩于马下。你记着，你别学阿娘。人间惟情不堪一试，银弦青丝从此断，幽愁暗恨与谁说？”
那琵琶跳下地来，不弹而自作声，呜呜咽咽。
再是一个少女，从六折曲屏后持卷转出：
“你做得这般文章，写得这般诗，若也是个男儿身，必中状头。可怜你风萍之命，终得困囿于闺阁这一隅之地。妹妹——我今与你一起在这观中断发、发愿，一生弃绝红尘。江山可共老，白头以相守。可是，妹妹呀，你要走？”她竟滚下泪，又道：
“福祸相依，切记小心。”
“‘妧’则‘好’，‘平’便一生安顺吉乐。”又是一柄拂尘在念叨。
人在梦中而不知幻化，真真假假，似梦似虚又成空。
还是等醒来，方能悟着。
——
那女医问：“女子二七天癸至⑴，你几岁了？”
妧平望而疑道：“……姐姐？”
她笑说：“我叫苏济，比你大很多。你几岁，十四，还是十五？”
妧平讷讷然，又道：“十五。姐姐……求你帮一帮我，姐姐！——我头疼！”
有她相扶，妧平还是躺下了，被褥都轻软。
又是月出，千帐灯明，羌笛时传，车马辚辚。帐上印着兵戈之影，虚绰恻恻，一阵一阵地过。
那炉子上煨着小半盅汤药，是难咽的苦辛。苏济是个标致妇人，垂髻松挽，胡衫胡裙，双腕佩一叠四五个的炸珠细镯儿，项挂一只乌银镶花筒盒，一对耳珰熠熠。
“早先，你醒过一回。我和成宁给你灌了药，擦过身。成宁也还是个丫头，身量与你相近，她就拾掇出一件单衫，一件袄子，为你换上。你病着，极听话。姐姐、姐姐，我听你叫了半日姐姐。”她呵一呵妧平的手，“是小特勤救的你，他还来探过你两回，你都睡沉了。”
“求求你！我得见一面都兰可汗！”
“这……你尚为罪身，又是卫野人……”
“我不是！”妧平脸色白，气力虚，攥紧了褥子边，“苏姐姐，我不是。”
——
那妇人怀一把金漆琵琶，于梅窗下垂头：
“小秋儿，你记着，情都为虚，意都为假。他也是风月场上的大将军，尝尽朱唇，枕尽玉臂，见惯了世面的，什么红粉翠眉温柔乡，统统斩于马下。你记着，你别学阿娘。人间惟情不堪一试，银弦青丝从此断，幽愁暗恨与谁说？”
那琵琶跳下地来，不弹而自作声，呜呜咽咽。
再是一个少女，从六折曲屏后持卷转出：
“你做得这般文章，写得这般诗，若也是个男儿身，必中状头。可怜你风萍之命，终得困囿于闺阁这一隅之地。妹妹——我今与你一起在这观中断发、发愿，一生弃绝红尘。江山可共老，白头以相守。可是，妹妹呀，你要走？”她竟滚下泪，又道：
“福祸相依，切记小心。”
“‘妧’则‘好’，‘平’便一生安顺吉乐。”又是一柄拂尘在念叨。
人在梦中而不知幻化，真真假假，似梦似虚又成空。
还是等醒来，方能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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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医问：“女子二七天癸至⑴，你几岁了？”
妧平望而疑道：“……姐姐？”
她笑说：“我叫苏济，比你大很多。你几岁，十四，还是十五？”
妧平讷讷然，又道：“十五。姐姐……求你帮一帮我，姐姐！——我头疼！”
有她相扶，妧平还是躺下了，被褥都轻软。
又是月出，千帐灯明，羌笛时传，车马辚辚。帐上印着兵戈之影，虚绰恻恻，一阵一阵地过。
那炉子上煨着小半盅汤药，是难咽的苦辛。苏济是个标致妇人，垂髻松挽，胡衫胡裙，双腕佩一叠四五个的炸珠细镯儿，项挂一只乌银镶花筒盒，一对耳珰熠熠。
“早先，你醒过一回。我和成宁给你灌了药，擦过身。成宁也还是个丫头，身量与你相近，她就拾掇出一件单衫，一件袄子，为你换上。你病着，极听话。姐姐、姐姐，我听你叫了半日姐姐。”她呵一呵妧平的手，“是小特勤救的你，他还来探过你两回，你都睡沉了。”
“求求你！我得见一面都兰可汗！”
“这……你尚为罪身，又是卫野人……”
“我不是！”妧平脸色白，气力虚，攥紧了褥子边，“苏姐姐，我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