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口干,他推推身侧的妇人:“曼娘,倒杯水来。”

    何曼娘侧过身子,朝外闭眼佯装已睡不理他。

    祝绍云见无人理自己,只好撑着身子下地喝茶,灌了半壶茶下肚,方解了口干,他又外出解了手回来,眯着眼便要上床睡觉。

    可是何曼娘两条腿挡在面前,死活不叫他过。

    祝绍云立马睁大了眯着的眼睛,伏低做小道:“曼娘,这都是左大年拉着我去喝酒,不是我自己去的。”

    何曼娘要听的并不是这个,她哼了一声,拉过床头的屉子,从里面拿出一对镯子。

    “这也是左大年给你的?”她将镯子拍在床上,质问,“老实交代,是不是买来送给哪个相好的,只是还没来的及送?”

    祝绍云一见镯子,仅剩的一点儿醉意也消失了,他记起自己好像无意间将自己女儿卖了。咽了咽唾沫,他垂着眼皮不敢看何曼娘,心虚道:“我说了,夫人可不要生气。”

    何曼娘秀眉拧起,便要上手去拧祝绍云的耳朵:“好啊,你果然是嫌我人老珠黄,也学了那些个没正形的不老实了。”

    “哎哟……疼……疼……”祝绍云耳朵被拧的直痛,却不敢高声呼喊,生怕被他人听见,只好一手捂嘴,一手虚虚罩在耳朵上,好容易从何曼娘手中抢回来自己的耳朵,他连忙解释道:“不是这回事。”

    “不是这回事是哪回事?”何曼娘叉腰,大马横刀的坐在床沿,大有不说清楚便不要想睡觉的架势。

    祝绍云抬眸瞧了一眼盛怒的夫人,担心说完耳朵又要遭殃,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这是左大年给我的,他说要和我们家结亲家。”不一会儿便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来龙去脉。

    他们膝下就两个女儿,何曼娘很是珍惜,小小的女儿还未长成便叫别人家定下了,这如何使得。

    果不其然,何曼娘一听一巴掌便挥到了祝绍云身上:“他说你就答应,平日里叫你少喝些酒怎么都不听,这下好,把姑娘赔出去了吧。”

    祝绍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声不吭。

    “不行,明天我要去左家退了。”何曼娘怎么也不肯同意这门亲事,两个女儿尚年幼,不必着急。

    夜里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好容易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何曼娘麻利地起身带着包好的镯子出了门。

    她到的时候左大年正同他的妻子王秀用朝食,见她来了,忙热情地添了一副碗筷:“曼娘怎么得空过来了。”

    何曼娘不是个弯弯绕绕的人,当下掏出那对镯子放在桌上:“昨日老祝与大年喝酒,喝醉了不知怎么就把这个镯子给了我们老祝,我看这镯子很是清透,想来是大年特意买来给你的,天一亮便赶着还给你们。”

    王秀一听,笑了,推诿着怎么也不肯接:“这事我听大年说了,这镯子不是给我的,是给你姑娘的,左右我们两家的小孩儿年岁相当,不若就定下娃娃亲吧。”

    何曼娘哪里还会肯,当下头摇得像是一个拨浪鼓:“两个孩子都还小,现在说这些话都太早了,等到他们长大了,若是情投意合我自然不会阻挠,还请秀儿姐收好。”

    她们推来推去,谁也不肯收。

    左大年看得脑袋发昏,溜进了卧房,他刚进去不一会儿,一个虎头虎脑、千伶百俐的小娃娃左摇右晃地跑出来了,他费尽千辛万苦跨过门槛,一把抓住了何曼娘的裙角,甜甜地叫道:“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