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打量着夏尼夫人。

    就算只是想要讨王室的欢心,这也太过了一点。何况,她的出现也相当突兀;一个不带任何随侍,夜里在森林里转悠的贵妇,还能偶然碰上他们?

    先前她一心想着休息,就没有多问;何况即便发生什么事,也有剑术高超的维耶尔在,她便暂且将疑惑放在一边。

    直到刚刚,趁着维耶尔不注意,夏尼夫人微微掀开腰巾,故意向她露出了藏在腰带里的双头鹰徽章,使了个眼色。

    这就有趣了。

    穿越以前,她对欧洲这些王室的徽章是两眼一抹黑,到凡尔赛后才补上的。

    用双头鹰做徽章的国家或家族有不少,如曾经的拜占庭,如俄罗斯,又比如神圣罗马帝国好几个家族——这些家族的共同特点是亲哈布斯堡,因为哈布斯堡家族用的正是双头鹰。徽章细节上有许多不同之处,但要完记下来可不容易;她也只认得出娘家的。

    与此相对,奥地利的死对头普鲁士用的是单头鹰。顺带一提,法国王室可能比较文艺,是金百合,或准确地说是香根鸢尾,英国的……太魔性了,不想说。

    夏尼夫人展示的,无疑是哈布斯堡家徽。这是在向她亮明身份。

    这下倒好,她什么也不能问了。奥地利的情况她是一点都不知道,如果贸然开口,露出了大破绽怎么办?没办法,她只好假作深沉地点个头,一副我懂了的样子。

    阿妮珂放心地把徽章藏回去。这枚铜制徽章是女王的密探特配的,主要是为了在任务时相互辨别身份;女王的家人即便不知道密探组织的详细情况,也知道这枚徽章的持有者是他们的助力。她突然叛离维也纳,徽章一直还在身上,想不到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如此一来,就暂时不必担心王储妃的怀疑了。

    “我好像闻到一股香水味,”一个年轻的男人说道,“不是你们家用的吧?”

    “您鼻子真利,”多米惊讶道,“晚饭前包税官来过……唉!”

    男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迟早有一天要杀光这些吸人血的家伙!”

    商业活动有承包商、包工头;法国的税务系统也有。法国政府同“金融公司”谈妥条件,由包税官征税,其所得在部分上缴国库之后,余下的都进自家的腰包。

    不过,包税官的汉译虽然带个“官”字,但并不是官员,没有官员的社会地位,本质上也接近商人,从事的是投资活动;即花钱从政府承包征税资格,而后通过征税获取利润。

    至于不属于包税的部分,例如教会的什一税、领主的地租、军官的征派等等,则由收益者自理,通常委任征税员征收。鉴于从路易十四时代起,国王就有卖官鬻爵补充国库的习惯,于是这部分捐税也成为半个商业投资活动了。

    在有利可图的时候,资本能够变得多么不择手段,48年后出生的某位伟大思想家给我们做了生动的诠释。

    大革命之后,在激进派的命令下,国的包税官都被列入了抓捕名单。拉瓦锡也因此遭殃,被送上断头台。

    “都听您的,卡图什老爷。”多米毕恭毕敬地说。

    “我不是卡图什,只是他一个副手,”年轻声音哈哈大笑,“也别叫我老爷,通常被叫做‘老爷’的人都死了,我们杀的。”

    卡图什的人大约花了二十分钟才离开整个村子。他们敲开了每一家的门,确保钱财分到每一户手中,而后像来时那样骑上马,扬长而去。